“酒rou朋友也好,你看天底下能说到一起的人不少,能吃到一处的可不多。对了,上回你说的那条什么街来着,看看有没有我没吃过的。”
南舟想了一想,笑道:“还真有。不过还是我请你吃吧,不值什么钱,我怕你的大钞人家找不开。”
清平路两旁食铺林立,人声鼎沸。沿街到处是叫卖吆喝声,灯火朴素却也通明亮眼。饭菜的香气飘了整条街,是更烟火气的繁华热闹。
南舟领着他进了间饭馆,门脸不大,走进去却有十几二十桌。放眼一看,桌桌有客。正巧有桌客人刚离席,空了位子出来,店伙计便领着二人坐下。见男客人高马大身姿挺拔,随便一件白衬衫也能穿得像广告画上的洋人模特,伙计情不自禁又将座位擦了又擦。
南舟看了看柜台上的菜牌子,“那今天我做东,菜我也来做主点啦,尽量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江誉白没什么意见,他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好奇地四下望了望。回过头来看见她拿了热茶正给他烫碗筷汤匙,他忙把茶壶从她手里接走,“有男士在,怎么能让女士做这样的事情?”然后他替她烫起碗筷来。
南舟轻笑,想他是个清贵的少爷,怕他不习惯这样的地方。“我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的时候别扭极了,看什么都觉得不干净。后来吃的多了,再去别处环境优雅、菜也Jing致讲究的地方,总觉得差了一口味儿。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吃。”
江誉白笑道:“南小姐多虑了,没有不喜欢。”
过了一会儿,伙计端上四五盘菜,居然还有白粥。其他的倒也不是没见过,只有一盘,里面堆着一粒一粒灰色的东西。江誉白夹了一个看了半天,觉得像个肥虫,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个是什么?”
南舟笑得狡黠,“震州特产,你尝尝?”
他眉毛蹙了起来,觉得这东西诡异的很,“你确定这个能吃?”
“不能吃人家怎么敢在店里卖?”
说的也是。江誉白决定放心地试一试,南舟正要接着说下去,没料到他直接放进了嘴。
一口咬下去,江誉白的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浓厚的腥味和辣嘴的黄酒味一下充斥了整个口腔,过了片刻,像吃了臭虫一样的后味漫上来。他想吐出来,可南舟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一副“是不是很好吃”的表情,让他觉得大概应该多咀嚼一下,才能体会出此中真味。于是他又试着嚼了几下。但那感觉实在太难以言喻,最后只得生无可恋地地囫囵咽了下去。
江誉白猛喝了一杯茶,还是觉得嘴里味道太销魂,拧着眉头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黄泥螺,震州特产。好吃吧?”
江誉白目光复杂,“这个简直太可怕了。”离“好吃”两字有十万八千里。
“你吃得太快,把壳子也吃了……”南舟忍笑道。
“.…..”
南舟赶忙倒了杯茶给他,他又一口喝完了,还是觉得嘴里味道让人万念俱灰。可旁边桌几位食客也正在吃这么个东西,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他甚至以为他们吃的不是一种东西。
“不要吃壳子的?”
“当然不吃啦。那,这样吃,从尾巴嘬进去,然后用舌头顶住壳和沙,再把它们剔除去,再唆一下rou,吐掉壳子喝口白粥。”南舟夹了一个,给他示范怎么吃。
为了让他看清楚,动作做得又大又夸张。江誉白很想掌握一下吃东西的技巧,只是目光却被她舌头缠住了。小小的舌尖又添又唆的,看得有点要命。
他往回扯了扯飘远了的思绪,也学着吃了一个。虽然没掌握要领,但还是成功的把螺rou给吃到了嘴里。居然不是绵软的口感,而是筋道爽脆的。他正嚼着呢,南舟赶紧舀了一勺白粥递到他面前,笑意融融地催他,“快喝、快喝。”
满堂喧哗有一瞬间的静止,好像只有眼前的人是鲜活的。
他乖顺地喝了下去,这一下突然有了感觉——配着白粥,倒是味道一绝。
“怎么样,好吃吧?”
他赞许地点点头,有点悟出秀色可餐的妙处来。南舟的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又指着另一盘黄灿灿的菜,“再试试这个蟹糊。不过现在不是螃蟹季节,回头到了中秋膏肥的时候更好吃。我姆妈最会做这个了,我小时候不爱吃饭。但是她一做这个,我就能吃下三碗饭。姆妈说,多吃螃蟹以后横着走。”
“那我也赶快多吃一点,以后也争取能横行霸道。”他克制住漫上来的笑意,吃了一勺。鲜浓酸辣,是很下饭。
两人几乎把饭菜都扫了个干净,出饭馆的时候都有点觉得吃得过了。看对方的时候,似乎觉得眼前人都圆润一点。
“实在是吃多了,要不咱们走走消消食?”江誉白提议道。
南舟自然是没意见的。无论回家早晚,横竖三姨太都有话说,她宁可在呆在外头。两人从清平街逛着逛着,就到了城中最繁华的广宁街。街道两旁的路灯、霓虹照得街面亮如白昼,隐约可听见音乐的大世界舞厅,人头攒动的佳佳大戏院,食客不绝的广德楼——又是另一番喧嚷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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