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进东首密林?
演月对着字条盯了许久,也未看出什么旁的。字条是宋三身边的小侍女送来的,一副施了大恩的嚣张模样。
宋yin珠送来的,这六字又有何深意。难道,就只是字面意思?
今日情况特殊,以演月的思虑,东首密林是肯定不会去了,省的给顾清辉惹麻烦。若真有好戏,只待有人送上门去事发便是,没必要自己趟这浑水,反倒是那宋三,到底是敌是友?又为何出言提醒?
正纳闷,却见几位世家小姐上前,来势汹汹,可不就是平日里,痴缠顾清辉的那几位。今日高官贵胄云集,想来是自以为到了主场,要给演月这一介商女,下一下面子来的。
“江大姑娘…未来顾少夫人,”为首的世家女“未来”二字是念得咬牙切齿:“难得来回皇家宴席,怎的不与众位姐妹玩耍一二?我们都知你经商手段出众,今儿也不与你讨教诗书琴筝,一道为皇后及诸位娘娘舞一曲,如何?”
这话明面听着,是极为照顾演月的,实则讽刺演月不通文墨,这“舞一曲”恐怕也是要叫演月出丑。演月叹口气,想着这些世家小姐的纠缠,迟早是要面对,不若趁今日断了她们念想才好…只是这“舞”一曲…让她“武”一曲还差不多。
演月被一众贵女簇拥着上前,这才看清帝后二人的模样—— 才子佳人倒是极为般配,只是这二人言语动作间凉薄客套,莫非,是对怨偶?再看那小皇帝与一明艳妃嫔极为亲昵…身在高处,为人不易,身不由己,这情谊,也许的确是奢侈了些许。
走神的功夫,乐师已起了调子,一众贵女婀娜而入,步步生莲,显然已是提前练习过的,直衬得演月呆立其中,越发格格不入。
年轻的帝王微微蹙了蹙眉,却是不动声色,接过近旁送上的酒杯,怡然自得。也不知顾卿这厮去了哪里,怎叫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欺负至此啊。
鼓乐仍在继续,一众贵女见演月不曾动作,便相互使了眼色,舞动的绫罗交叠相缠,宛如蛛丝结网,要将演月困于其中。
在座哪个不是眼明心亮之人,要么看不起演月商贾出身,等着借此看顾清辉笑话;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左右女儿家之间的小打小闹,何足挂齿。
就在众人戏谑,亦或冷漠的目光之中,演月踏出了第一步。
“诸位可见过天蛛结网?”演月突然问了一句。众贵女一时摸不着头脑,迟疑的功夫,便叫演月寻了空档,自纠缠轻纱间翻身而出。
“天蛛结网,讲究吐丝轻软有韧性,但其间交错节点,却是细密结实,如磐石岿然。如此,才是张好网。”演月说着,便用近身两束绫罗缠了节扣,众女不解,仍以舞姿配合袭来,皆被演月一一躲过。演月穿梭其中,丝涤往来,节扣交错,不消片刻,竟已织出一张大网来。
看台上,那位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微微弯起了唇角,小皇帝撇去一眼,若有所思,指尖和着鼓点,在案上轻轻敲击。
春风拂面,摇着远处竹海沙沙作响,那竹海深处忽而传来一阵笛声,初闻悠扬清厉,转瞬音动,却如破竹般生出果敢气韵。宫廷乐手,皆是音律翘楚,此时也不免被那笛声感染牵引,指随心动,纷纷相和。
演月自那笛声响起,手执轻纱一端,飞身一跃,罗网收紧,便叫那些贵女困于其中。鼓乐未停,一舞未罢,演月倾身一捞,两股绫罗相缠,指尖翻飞,便打了二十三道活结节扣。二十四段绫罗,恰好合了演月刀的样式,如帛中游龙生出筋骨,明明是些绵软细纱,却被演月舞出一股霸气劲道,连作乐的鼓手都不自觉加重了手中力道,蓬勃迸发,震人心魄。
忽而一声高亢雀鸣,笛声止,鼓乐停,众人惊觉中,那绫罗活结被演月一瞬抽散了去,轻纱翻飞飘落。入眼,是娴雅俯礼的演月,静若处子;身后,是手执竹笛的顾清辉,长身玉立。一切归原,只有金乌业已西沉,落晖倾泻,仿若提醒众人,刚刚那一舞惊鸿,终不是一场梦。
“好一对璧人。”皇后终是笑开了眉眼:“江姑娘,此舞名甚?”
“若叫‘莫强求’难免不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作茧自缚,就叫‘丝缚’吧。”演月意有所指,足叫那些贵女颜面无光,怕是近日里都不敢出门了。
“好一个‘相思缚作愁’,不愧是名满京华的江氏女,品性才情,可见小顾大人眼光不俗…不像某人!”皇后面上仍旧笑着,最后一句更是低若蚊呐,可还是叫一旁小皇帝听了去,却是不恼也不气,只是这酒喝得愈加酣畅淋漓,不多会儿,便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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