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响起阿源装腔作势的叫声,看来裴元将至,好戏便也要开场了。
暗卫扶风才是真正的成王之子,蛰伏裴元身边多年;顾承钧趁裴元心腹独自探查井中井,易容混入其中;秦烟,早已将顾淮夕诓入圈套;而那沁河匠人,将这座迷宫一般的“井中井”,交到了顾清辉手中。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顾清辉又命人,在蜡烛中点起隐月卫惯用的致幻秘药…
世间贪婪之人啊,总有一模一样的野心勃勃。这不归路走得久了,便忘了听听那个原本的自己,最初的心声,真正想要的,竟是眼下这些吗?
顾清辉牵起演月的手,替她正了正那支“月盈竹叶疏”的簪子,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
而谁都不曾发现,那黑暗的角落里,被遗落的猫眼翠石,如有执念般璀璨亮起,而后又似释怀光华散去,终究,成了一枚,普通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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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无雨,月光毫不吝惜,为世间镀上一抹微暖银色。
庆云客舍。
演月为熟睡的顾清辉掖了掖被角,听到窗外响动,便一脚踩上栏杆,自二楼露台落了下来。
果不其然,是暗卫扶风:“只是…来与姑娘道别。姑娘大可放心,我不会对他不利。”
“我不也没带杀人的家伙。”演月摊了摊空无一物的双手,示意扶风一道,坐在廊下的台阶上。
“那年落水,原本只是想装病逃离兴都,再做打算。可造化难测,成王府救起了那个长得与我八分像的痴儿,而我,恰巧被赶来相助的伯父带走。
此后,听闻他恢复灵智,却失了记忆,我便将计就计,金蝉脱壳,顺利混进了隐月卫。
面具戴久了,便再也摘不下来,如今的我,只是名为谷扶风的无名小卒。
眼下大仇得报,各归各位,此后江湖浪迹,于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又何必去争些不必要的虚名?”
扶风说完松了口气,这恐怕是他隐姓埋名之后,话说最多的一次,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叫眼前这姑娘宽心。
演月听罢,半晌未回神,她就那么盯着扶风,看着那张与顾清辉八分像的面孔,心中不知想些什么…直到,扶风的面颊泛了晕色,火烧一般。
“咳咳…江姑娘,我该启程了。”
“这个给你。”
扶风自演月手中接过一张…树皮?上头歪歪扭扭刻了不少字,迎着月色仔细一看,竟是张刀谱!是月刃二十四…三式!
“别看了,第二十四式‘月下龙yin’,我本就没打算给你。若有朝一日,你改变主意,想要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这最后一招,便是我护他周全的唯一仰仗。”
那姑娘眼中坦荡如头顶明月,扶风想,那个素未谋面的“自己”,亦当似清风浩然,如此,天造地设。
远去的马蹄,不多会儿便听不见了。倒是隐约听见女子的抽泣,定是阿烟,又想起了负气而去的顾淮夕吧。
演月本就不善温声细语,开导阿烟,自有客舍老板娘。
步入客舍厅堂,见掌柜的老崔,正替她打磨演月刀。
“姑娘何时出的门?!小老儿在这儿坐了一晚,竟未曾留意。”
“崔掌柜,您之前,是个匠人吧?技艺还不一般。”
“姑娘说些什么呢?”老崔一本正经地装傻。
“当初,我带着那枷锁来此。一般人,看不出那串铃铛的名堂,自然也不知那细细一条重如千金,又如何能心生怜悯,看我眼含慈悲?”
“姑娘想问的不是我,是你故去的阿娘吧。老朽救了她,还帮她造了那井中井,却不知,救命之人亦催命…”
是夜,陈年往事历历在目。
待到月色褪去,日头高升,演月梦醒,忆起梦中的阿娘,还是那样温柔聪慧。
她简单洗漱一番,只簪了那支“月盈竹叶疏”,而赠簪之人,早已倚在门外等候,尚且孱弱消瘦,却笑得如今日艳阳,舒朗明媚。
第97章 各归各位
时隔十五年,南境那位失踪的皇帝,携印玺与虎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王者归来。
朝堂之上,仿若早就商量好一般,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提;永禄长公主的各方势力,一夜易主;一度权倾朝野的驸马裴元,不知所踪。
一切,井然有序,而又消无声息。
除却那一夜大雨,皇帝与长公主似有若无的争吵。
“我没想到,你竟利用雨舟,逼疯他的父亲?!你怎么忍心?!顾承钧,我活着一日,便要恨你一日!”
顾承钧每每忆起唯一的嫡亲姊妹,红着眼眶,用那样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与他恶语相向,便无法安枕。他的妹妹,不与他计较权位得失,不与他争辩荣华消长,她只问,骨rou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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