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赫拉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双眼重新聚焦。她的未婚夫威廉·普林斯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了一张毯子,看样子是想给她盖上。
“对,对不起——不!你别过来!”她对他伸出了魔杖,眼中满是警惕与害怕。
他慢慢靠近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你在发热,安迪。”
这个名字触动了阿德赫拉的记忆。
“别这么叫我!”她尖声说,眼泪从发红的眼睛中溢出来。
塞巴斯蒂安一直都称呼她为“小安迪”。她曾经讨厌过这个称呼,但如今她再也听不到他这么叫她了。
他死了。她尊敬喜爱的长辈死在了她的未婚夫手下,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塞巴斯蒂安本来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但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需要它。”威廉冷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
威廉似乎终于对她的固执失去耐心了。他敏捷地从她手里抢过魔杖扔到一边,用手上的毯子将她裹了个严实,再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阿德赫拉一直在挣扎,但在绝对的男性力量面前,她那点挣扎微不足道。
“走开!别过来!滚!”
威廉一把抓住她的左手,两枚款式相同的铂金戒指对到一起,意思不言自明。
“滚?我是你的未婚夫,这里是我的庄园。你要让我滚到哪里?”他眸色深沉,话尾危险地上扬。
“是你!是你把他给折磨死了!我没法忍受再看到你!”她四肢冰凉,全身都在发抖。记忆如chao水般涌来——
“一位优秀的年轻人,非常优秀。他在魔药和咒语上有着无与lun比的天赋,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人头脑都要聪明冷静。”
“威廉·普林斯已经破例拿到药剂师的执业资格了,小安迪一定要努力学习哦。”
“你能嫁给普林斯,我很放心。”
塞巴斯蒂安一直是赞成两人的婚事的,是他在一开始鼓励她、给予了她勇气。他在赞赏这位年轻人的头脑与天赋、放心地将喜爱的后辈交到他的手上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命丧他手?
塞巴斯蒂安应该继续着他的优雅与风度,但他却充满痛苦、毫无尊严地死去,这让阿德赫拉一时间难以接受。
“别做梦了,”威廉严厉地说,“这原本是你的任务!”他毫不留情地将事情最残忍的那一面展现给了她。
这句话似乎摁下了一个神奇的开关。阿德赫拉慢慢停止了挣扎,开始低声抽泣,而后发展为嚎啕大哭。威廉没有再尝试靠近她,递给她一张手帕。阿德赫拉没有接过来,但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只是又往毯子里缩了缩。
威廉见状,只好拿起帕子给她擦干脸颊上的眼泪。相比起他施咒语和切魔药原料的时候,他此时的动作十分笨拙。
女孩的体温已经完全烧起来了,她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似乎是在燃烧她年轻的生命。威廉要起身去给她拿药,却被她伸手拽住了衣角。她害怕他,却又在脆弱的时候依赖着他。
她垂着头,身体因为畏寒战栗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但威廉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叫来家养小Jing灵菲拉,低声吩咐它去取药。
两人在位于庄园一隅的一间小会客厅里。壁炉里的火烧的很旺,但阿德赫拉还是觉得很冷。威廉从身后将瑟瑟发抖的她抱在了怀里,两个在漫漫长夜中紧紧相拥的人像是在抱团取暖。
“我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想不通,”阿德赫拉在恢复了一点理智后哑声说,“这决无可能。他为什么会背叛?他当时究竟要做什么?与黑魔王的谈判又是什么?
“那就别想了。”
“不,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你知道的话那就告诉我!”她那双固执的灰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中炯炯有神。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威廉慢慢说,似乎在斟酌词句,“黑魔王在几年前就不再满足于纯血家族。他开始在混血巫师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混血巫师挤占了纯血统的位置,纯血统们有理由不高兴。因为这原本就和‘纯血至上’的理念相违。”
“所以,只是为了利益?”
过了一会,威廉说道:“就我所知。”
阿德赫拉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行事潇洒的塞巴斯蒂安为了利益背叛了信仰、最后把性命搭进去,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就连威廉也有些奇怪,他似乎表现得过于镇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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