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口衔着珍珠串饰,金凤、彩雉、珍珠宝玉交相辉映,一顶凤冠,竟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美不胜收。
只是,四只凤鸟有一只已经完全被扯了下来,其余三只也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大约是因为被重重摔在地上,一侧的珠花宝钿被砸的变了形状,整个冠体也瘪了一半。
最为致命的是,凤冠正面从中间被摔得破裂,直至正中冠梁,彻底崩坏断开。
确实惨不忍睹,只是就算有意为之,想必没个十下八下,摔不到这么彻底的模样。
见到这凤冠沈绎脸色也沉了下来,之前他一直忙着打点上下,细心安排,此刻一见,他也明白二弟为何一脸苦笑地对着他摇头了。
许州正一直盯着沈绎,见他神色难看,心中却稍安。
谁成想,一旁的这位沈家三娘子却上前了一步,甚至弯下身来,用她那双明亮夺目的眸子仔细认真地盯着那凤冠瞧。
忍不住开口的许州正,力图让自己的语气满是懊悔惋惜:“三娘子,知道你护兄心切,但你也看到了,这凤冠确实损毁的太过严重,实不相瞒,这冠,文思院的匠人们可是自惠妃娘娘被钦封造册之际就在制作了,到此时已三月有余。如今大家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任谁也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们也想要力图挽回,可事实是真的办不到。”
他甚至苦着脸,哀痛几声:“凤冠的主梁遭到这样的损毁,我看了甚是心痛啊,不知是何歹人,竟然将凤冠损毁至此,沈大人遭此横祸,真是让人愤懑难安。”
这话说得假惺惺的,却丝毫不影响沈妙妙仔细查看这凤冠的构造与制作工艺。
锤揲薄如蝉翼的金片贴花,范铸的冠梁,累丝的花头。
这凤冠华丽雍容,可所有饰件都薄如蝉翼,佩戴起来应是十分地轻巧舒适。
许州正见沈氏兄妹二人皆不说话,完美地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把目光转向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道:“陈匠使,您是这凤冠制作的主匠臣,您来说说,这凤冠修复的可能性还有多少?”
闻言,沈妙妙也好奇的投过目光。
这位姓陈的老人身量不高,浓眉大眼,大约是因为长期在工坊中对着熔炉,皮肤有些黝黑。
他的脸色比许州正还要沉郁许多,被点了名字,似是十分不耐,冷声道:“许大人,之前我不是已经和您说明白了吗?这凤冠我修不了。”
许州正当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不过是要他说给沈绎听,可这老人也不知是性子太过秉直,还是和许州正有什么矛盾,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沈妙妙转身,微微一笑,亲切道:“老人家,恕玉昭僭越,请问这冠上的金花用的可是金平脱的方法制作的?”
老人打量了这年纪轻轻就容貌昳丽的娘子,半晌,皱眉问:“金平脱是什么制法?”
凤冠即便损毁,可那上面的工艺沈妙妙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大胆道:“凤冠上的金花使用的是锤揲法……”
顿了一下,想着也许这里的叫法会不一样,又解释道:“就是将金片反复捶打,直至薄如蝉翼,减削后制成花片,这之后,用胶漆粘在冠身上。”
老人背手而立,此刻终于开始正视着沈妙妙。
原本站在工坊里的匠师们也都看了过来。老人身后有个Jing瘦的年轻人却始终低着头。
“可这冠上的金花,却远不只此,金花贴上,只是第一步,这之后,要一遍遍地加深胶ye,但为了牢固服帖,胶ye只能自然Yin干,这样加深数次,要直到胶的厚度比金片稍厚,待漆完全干后,再将金花片上的胶漆细细磨掉,露出饰件。”
“这种制法,每贴一片金花都要仔细打磨,然后整饬冠底衬面,同时制作两片都不可,九片贴完,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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