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轻笑:“我宗碟都没了,还叫什么殿下。”
来人起身,一张黝黑的脸显得十分憨厚:“陛下说过,您永远是我大宋的殿下。”
这是盛庆帝身边的暗卫王敢当,会道术,来去自如,成了兄妹之间传递消息的绝佳人选。
盛庆帝并不想废除坤仪,但聂衍势力渐大,她夹在两人中间不会有好日子过,故而帝王才将她的身份摘取,将她弱化成一个普通女子,好继续留在聂衍身边。
不知道聂衍信了多少,但最近坤仪的事办得还挺顺利,她很清楚哪些朝臣与聂衍来往得多,甚至能整理一本小名册,将一些根基还未深的妖怪罗列给帝王。
也没想明白出于什么心态,坤仪交上去的都是些与聂衍直接关系不大、且有命案在身的妖怪。
但这一次,她知道聂衍将一只妖怪送给了护国公为妾,也明白皇兄眼下最头疼的就是护国公的突然倒戈,却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
沉默良久,她叹了口气:“浮玉山上失踪的那一部分禁军应该是要到回城的日子了,他们经历过这种变故,以后必定能助皇兄一臂之力,且让皇兄重用吧。”
顿了顿,又补充:“尤其是霍家儿郎。”
王敢当应下,取了她递过来的名册正打算走,突然耳朵一动,接着就拔出了长剑,剑尖直指她的咽喉。
坤仪一愣,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一甩长袖就往那满地的望舒果残渣上跌过去。
鱼白眼瞧着侯爷突如其来地出现,连报信都没能,就被夜半捂住了嘴。
她身后的房门紧闭,里头隐隐传来人声。
聂衍紧绷着脸,驻足凝听。
“我念在与他是亲生的骨血的份上,才未曾怨恨于他,他也有他的难处,可他如何就要对我赶尽杀绝?没了封赏,没了田庄,我眼下想自己做些生意也不成了么!”
“夫人好手段,生意已经做到了宫闱之中,有人说这些是妖物,却立马被人灭了口,圣上寝食难安,也想让您安分些。”
“我还要怎么安分,你杀了我好了,看我家夫君会不会拧下你的脑袋来!”
“夫人还真以为昱清侯爷能护您一辈子?”
“总比龙椅上那个说话不算话的来得可靠!”
她嗓音带着些委屈的轻颤,听着是要哭出来了。
神色微变,聂衍推门而入。
王敢当一惊,收剑便扔下一张千里符,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坤仪双眼微红,跌在满地的狼藉里,漂亮的淡紫留仙裙被望舒果的果浆染得乱七八糟。
聂衍快走两步,将她抱了起来。
坤仪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一开口,蓄了许久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
聂衍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怪我疏漏,护身符能在你遭受妖怪攻击的时候告知我,却不会在你被凡人为难的时候有作用。”
“哪怪得了你,是他们欺人太甚,看我银钱赚得多了,便想着法子要我吐些出来。”她抽抽搭搭地道,“我才不吐呢,他对我不仁,就休怪我也不念往日恩情。”
妖祸四起,国库空虚,盛庆帝的确为银钱伤透了脑筋,加税不可取,可又没别的门路,只能将主意打到最近风头正盛的望舒铺子头上。
不曾想,坤仪看着不计较,原来心里还是有这么深的怨气。
微微抿唇,聂衍略带愧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陪你一起出来。”
“好。”她乖巧地应下,又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裙子,“我得回去换一身。”
聂衍点头,陪着她出门上车,又看了鱼白一眼:“下回也该知道求救。”
鱼白略带委屈:“夫人不让我们管。”
坤仪拉了拉他的衣袖,笑得甜津津的:“皇兄还没到会杀我的份上,至多是让人来找骂,我骂上几句心里也舒坦,哪里用求救。”
聂衍垂眼,突然问:“这是他第一次派人来找你?”
“是啊,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坤仪直撇嘴,“往后出门,我还是得多带两个护卫。”
没有再问,他靠在车壁上,有些疲惫地闭目养神。
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两眼,坤仪扯着他腰间的荷包穗把玩:“最近有些忙,我就不扮做丫鬟随你去书房了,徐武卫那边自会与我对着暗号行买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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