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世的莫染还知道作为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得话，那么这一世的莫染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她成为了亡者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太过于浸入亡者的身份，已经让她忘记了当时作为人类时候的感受了，甚至让她忘记了怎么用人类的想法去思考。

    明月臣的话让莫染有一种很悚然的感觉，这种悚然来源于她长久以来高高在上，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最好的，但是却忘记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以为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

    虽然，跟明月臣的对话让她异常的愤怒，不过，一旦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考虑另外一件事。

    在这个世界上运行着一种规则，那就是种族至上，每个种族都认为只有自己的血统是最高贵的，最好的，是不能容许反驳的，可是当这种不允许发展到最后会变成什么？

    战争而已。

    而且他们不是刚刚经历过的。

    但是，这种血统论真的是好的吗？

    “说说看，为什么没有任何区别？”莫染伸出手端起了手边的一杯茶，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喝茶了，可是从明月臣那里回来之后，她的一些早就遗忘的记忆似乎又一次被点亮了。

    “我是一个普通人，看到的可能很有限，但是，就我自己看起来，人类和亡者都是一样的，人类有的那些烦恼，亡者又少了什么呢？”张小飞微微的笑着，他一点点的回忆着往事，然后又将那些往事跟现在的生活对比，接着说：“

    “末世之前，我们要烦恼的事情可能是考试，可能是工作不好，可能是赚钱不多，可能是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么现在呢？我们烦恼的事情是自己这个月等级得不到半点的提升，是我们的工作换来的资源够不够不饱腹，是怎么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就算每个种族都有优势，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都一样的。”

    莫染极为认真的看着张小飞，也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大概她站在高处太久了，早就忘记了作为普通人的烦恼和需要，她竟然有点吃惊，好像张小飞和她想得不一样。

    她顿了一下，忽然问：“如果，人类将亡者全部都杀死了，将亡者都灭亡了你还这么认为吗？”

    这个问题似乎非常的恐怖，只看见张小飞的面孔上一下子就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并且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他立刻就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出他内心的惶恐。

    莫染似乎也意识到了张小飞的惶恐来源于什么，于是立刻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想听听，作为普通人……”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样说对不对，随后又重新重复并且加重了口气：“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在莫染的安抚和保证之下，张小飞似乎终于从那种惶恐之中冷静下来，他再一次坐下来，虽然没有说多少话，可是却感觉到嗓子眼里面干得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了，他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试图让自己的冷静下来。

    过了很久，张小飞似乎终于将情绪调整好了，他重新开口，只是他的声音不再像是刚才那么冷静，反而充满了苦涩：“莫染，你真的是要听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想法吗？”

    “对，我还表达的不够清楚吗？”莫染有些奇怪的看着张小飞，又倒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表达得确实没有什么歧义。

    张小飞却摇摇头：“您表达得非常的清楚，我只是觉得我的答案对于您来说，可能是您不怎么喜欢的。”

    “是吗

    “自古以来，权利的交迭跟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张小飞想了半晌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其实，人类要不要灭掉亡者，又或者亡者要不要灭掉人类，对于普通的亡者和人类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类要毁灭了亡者是打着什么旗号？不过是亡者的身体里面有可以提升人类的物质，虽然不知道这种物质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人类有用，我们就算它有用吧，我们也算人类真的将所有的亡者都抓住了，从亡者的身体里面找到了这种东西，所有的亡者都因为这些死完了，那么这些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张小飞轻轻的摊开了双手，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甚至抬起头看了一眼莫染，可是他发现莫染依旧是那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才又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难道，这些东西都落在了普通人的身上吗？并不能。普通人类的生活会因为亡者的灭亡会有改变吗？并不能。”

    “所以，在我看来，亡者的灭亡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对于那些站在最高层的人有好处，又或者……”说到这里张小飞眯起了眼睛，他甚至抬起了头，朝着那明媚的天空看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虔诚又迷幻的表情：“又或者是神的游戏也说不定而已。”

    莫染的眼睛却在张小飞说出这句话之后猛地就睁开了，她的目光凌厉如锐刺一样射向了张小飞，如此迅猛而锐利的目光让张小飞被吓了一跳，他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