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晏身体状况不佳人尽皆知,没多少时日了。
联合手术的机会说来就来。
隔壁的合作医院前段时间接入了一位需要同时做心脏搭桥与二尖瓣置换手术的病人。这位病人还有先天性心脏壁肥厚的症状,上个月在医院假死了一回,手术不能再拖了。
手术复杂程度很高,这台手术两周前怀礼还在上海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昨夜他一直在看相关的资料。
谁知U附近突然出了大型车祸,一直从半夜到两个小时之前都在救助伤患。
说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继母周菀妙打电话给他,听他声音倦淡,不觉有些心疼了:“怀礼,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我听你爸爸说,你前段时间在上海,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怀礼不太熟悉这个医院的结构,找了许久才找到停车场,有医院的社工人员好心替他指路。
他下车后微微颔首,笑着说了谢谢。
“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啦。”
周菀妙知道怀礼懂事。
别的孩子一口一个阿姨地叫后妈要叫很多年,怀礼早早就改口称他为妈妈了,温顺谦和,彬彬有礼,从不给人脸色看。
“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回港城吗?哎呀,明天立冬,怀野要过生日了嘛,他刚满20岁,这成天弄他那个乐队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来,好不容易回趟家,怀兮和宴北也在港城,咱们一家正好能凑聚齐了……”
一长串话砸下来,怀礼太阳xue抽痛。
昨夜一晚没睡,人过于疲倦,脚步都有些虚浮,他没选择乘电梯,转而走医院的安全楼梯前往三层。
“我还不知道,”怀礼笑笑,“最近很忙。”
“不会是不想回来吧?”周菀妙叹气,“我都听你爸说了,前几天你们吵了架,他就那个性格,你别忘心里去。”
“没有。”怀礼淡淡一笑。
“你省心,是个乖孩子,从不叛逆的,你晏爷爷对你好,他现在身体差了你愿意陪着也没事,”周菀妙顿了顿说,“但咱们也是一家人呀。”
“我知道。”
医院人来人往,路过妇产科,迎面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跑过来要撞上怀礼,他立刻顺手拦了一把。
周菀妙在那边念叨,怀礼扶稳了小孩儿,视线一晃。
一道身影掠过眼前。
数日未见,恍若三秋。
南烟穿了件红色的毛衣外套——曾经她很喜欢穿,他还夸过这件很漂亮。
她身段单薄娇娇小小,宽松的开襟外套慵懒挂在肩头,可能是怀孕了畏寒,她不若从前那般这个季节还热衷张扬的打扮,穿了条半长鱼尾裙,踩一双及踝短靴,裙摆滚着腿面,从妇产科的B超室出来。
她低头端详手中单薄的报告纸,并未看到隔着熙熙攘攘人群的他。
她将那张纸折叠起来,放入随身包中。
转身下楼。
“谢谢叔叔!”那小孩儿声音脆生生,咯咯直笑。
怀礼只机械性地笑了笑——讲礼貌、一向的温良谦恭好像成了设定在他身体中的程序。
他知道老晏为了这次联合手术撑着病重的身体亲自坐阵。
也知道周菀妙说他们是一家人,在说服他扔下工作前往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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