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郊骂道:“你是擅长画人物的,画花卉和你有什么关系,走走走。”
吕文英当没听见,仍盯着看,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了。
林郊熬了一个通宵,才将一套月历画成了,次日交画的时候,眼睛都敖红了。
他才交了月历,谁知吕文英竟然也凑了过来,手中也拿着一本同样式的月历,笑着向文瑞康道:“文公公,小人也画了一套月历,请您过目。”
林郊心里恨不得手撕了他,但在文瑞康面前,哪敢说一个字,只把一双眼瞪着吕文英。
文瑞康才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只在乎画好不好,他翻了翻吕文英的月历,轻轻一笑:“还不错,咱家一并带去。”
这两套月历送到坤宁宫时,张羡龄正在用午膳。
每个月初,膳房都会送上几品当季的时令菜。今日送来的,竟然有一盘麻辣兔。
兔兔不仅可爱,而且可口。就着这盘麻辣兔,张羡龄连吃了两小碗饭。
辣味酣畅淋漓,却不是源自辣椒,而是茱萸油。用红辣辣茱萸油、花椒、姜、芝麻和兔rou一起下锅猛炒,那滋味,简直香不可言。
只不过茱萸的辣味和辣椒的辣味略微有些不同,张羡龄吃完了,越发怀念起辣椒的味道。
算算时期,辣椒传入明朝应该就在这一段时期。张羡龄想到在外寻访红薯玉米的管庄内侍,又给他加了担子——还要寻找辣椒。
用完膳,洗净手,张羡龄便到蒹葭堂去翻开月历。
竟然有两本。
她翻开自己做一月示范的那本,里边按照时令画着不同花卉,画功了得。
再看另一本月历,里面的配图竟然是一套十二美人图,这就有意思了。
她翻动着那美人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种月历,好好包装一番,完全可以作为礼物相送。她封后大典时,可以拿着盖了坤宁宫红印的月历送给命妇,既文雅,也不失礼。
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第23章
要将月历作为礼物送人,首要之事是印刷。这事宫女不大清楚,只能问内侍。张羡龄将文瑞康唤进殿来,问得很详细。
文瑞康从前在内书堂教小宦官读书,对于书籍印刷之事颇有了解,娓娓道来:“皇城印刷之事,一概由司礼监负责。司礼监下设经场,掌管工匠数千人。宫里用的道经、佛经以及每一年的皇历,都是由司礼监经场负责刊印。”
“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
“怀恩。”
“原来是他。”张羡龄原本靠在圈椅上,此时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怀恩的名字,无论是穿越前所看过的史书,还是穿越后宫人内侍们的闲聊,都有所提及。他是苏州人,本姓戴,出身官宦世家,其兄为兵部侍郎,其父为太仆卿,但因卷入宣德初年的案子,戴家被抄家,怀恩也就从饱读诗书的小少爷成了皇宫里的一个小宦官。
宪庙老爷欲改立太子之时,已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怀恩以死相争,因此触怒宪庙老爷,斥居凤阳。万岁爷登基,将他召回京城,如今仍掌司礼监。
“听说是个大贤臣。”
“确实。”文瑞康以钦佩的口吻道:“怀恩太监高义,宫中人尽皆知。”
“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位好太监了。”张羡龄笑道。
在她刚刚穿越,还是元辉殿的淑女时,弄不清楚情况,称呼一个小内侍为太监。吓得那小内侍连连摆手:“当不起当不起,张淑女切莫这样称呼小人。”
那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在明朝,“太监”是不能随便叫的,只有十二监的掌印方能称呼一声“太监”,相当于外朝的六部尚书。太监们也不会自称为“奴才”,那是骂人的话。相反,太监们一般自称为“臣”。区别在于他们是内臣,朝廷命官是外臣。
内府十二监中,数司礼监为首。宫里宫外,素来将司礼监掌印太监尊称为“内相”。纵使张羡龄是皇后,但面对怀恩这般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不好呼来唤去、轻慢待之。
张羡龄想了想,见怀恩这事,还是要先报与万岁爷知道才好。
晚上,朱祐樘回到坤宁宫,用过晚膳,在蒹葭堂里看书。
张羡龄走进这一方雾蓝的天地,挨着他坐下,手里拿着一本月历。
“哥哥你瞧,这是我做的月历,好不好看?”
朱祐樘翻了翻,歪着头看向她:“很好。”
“我有个主意,想印一些月历送人。”张羡龄一只手撑在书案上,紫檀雕花的长桌,漆的颜色很暗,衬得她的手很白。
张羡龄笑盈盈地道:“听说印刷的经厂归司礼监管,司礼监如今又归怀恩管,我倒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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