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
她望向十岁的长子张鹤龄:“鹤哥儿应该记着姐姐,对吧?”
张鹤龄正在玩蛐蛐,不耐烦道:“记得记得,你总说我的字没她写得好。”
金淑见他一心摆弄蛐蛐,蹙眉道:“别玩了,咱们等会儿就进宫去了。”
张鹤龄不动,仍逗蛐蛐玩。
金淑喊了两三次,他都没有反应,脾气上来,一把将蛐蛐罐抢过来:“你是聋了还是怎么?”
张鹤龄不服气,伸长了胳膊想要抢回来,嚷嚷道:“还给我,这是爹买给我的!”
“怎么了这是?”
张峦匆匆从屋里出来,和稀泥道:“大过年的,闹什么闹。鹤哥儿你急什么,这蛐蛐又跑不了你的。淑娘,你把蛐蛐罐儿给我,我收起来。”
金淑把蛐蛐罐给张峦,抱怨了一句:“老爷,你也得好好教鹤哥儿一些规矩。这要是进宫惹了祸,不给大姐儿添麻烦?”
“大姐儿如今是皇后,哪里麻烦了。”张峦道,“何况鹤哥儿只是贪玩了些,人聪明着呢。”
正说着话,宫中的内侍便来了,接金氏与张家二子入宫。
张府门前,已停了两顶蓝色轿衣的暖轿,金淑正欲登轿,忽然听见张峦悄声对她说:“你记得同大姐儿提那件事。”
“有合适的机会,我自会提的。”
说完,金氏便坐进暖轿中,往皇宫去了。
***
坤宁宫中,张羡龄坐在蒹葭堂前,发了小半个时辰的呆。
听说金氏并两个弟弟要来,她的“惊”大于“喜”,一来她是穿越的,虽说继承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与情感,但面对着原主的家人,张羡龄难免会有一些心虚;二来她依稀记得,这两个弟弟长大以后,似乎是那种标准的反派型国舅爷,最后也没个好下场;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穿越前是独生子女,到了快二十岁的年纪,忽然多了两个弟弟,张羡龄完完全全不知道该如何与弟弟们相处。
她回忆了好久,将脑海中与娘亲、爹爹以及弟弟们有关的记忆翻出来,细细品味。张家的规矩,一贯是娘教女,爹训子。是以管她管得最多的,是娘亲金淑。也许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内,金淑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待张羡龄格外严厉,就期盼她争口气。
大弟张鹤龄则不一样,作为张家上下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好大儿,他小时候一直是养在祖母身边的,后来祖母去世,重新回到爹娘身边,却还是一副霸王脾气。金氏每回要教子,他一装哭,便也下不了手了,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拉偏架的张峦。纵使张鹤龄砍了领居家的树,打了学堂的同窗,到最后,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至于小弟张延龄,她离家时还是一团孩子,完全没什么印象。
印象格外深刻的,是祖母临终之前,拉着张羡龄的手,好好嘱咐了一番:“大姐儿,都说长姐如母,你一定要尽好长姐的责任,照顾好两个弟弟,让着两个弟弟。即使出嫁了,也要对弟弟们好,不要有什么事,谁给你撑腰呢?”
想到祖母的耳提面命,张羡龄抿了抿嘴。
焦急等待了许久,她终于听见宫人通传,说金夫人和两位小少爷到了。
等到亲眼见着金淑,张羡龄原有的那一点疏离之感顿时烟消云散。金淑和她穿越前的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左边眼睛下那一点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金淑抱着张延龄,与张鹤龄一起按照宫中的礼仪给张羡龄行礼请安。
“快起来吧,赐座。”
几人在圈椅上坐定,金淑注视着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瘦,Jing气神也好,她便心下稍定,看来大姐儿在宫中的日子还不算难过,这便好。
一年多不见,母女见了面,倒不知从何说起。金淑摇一摇张延龄,教他叫“中宫娘娘”。
张延龄很疑惑:“不是姐姐吗?”
“从前是姐姐,现在是娘娘。”金淑拍了拍他的小手。
张羡龄忙道:“没事,还是叫姐姐罢,一家人,也不必如此生疏。”
张延龄便唤了一声“姐姐”,张鹤龄则把脸扭过去,不说话。
金淑瞪了一眼张鹤龄,笑着说:“鹤哥儿如今习字,倒有了些长进,拣了几张好的,给娘娘看一看。”
“随便写的。”张鹤龄急急地说了一句话,瞧着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两只手却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偷偷看了一眼张羡龄。
宫人将张鹤龄的大字呈上,张羡龄一张张翻过,看得很认真。
“梅香,拿笔墨来。”
她用红笔,将张鹤龄每一张纸上最出彩的大字圈了出来:“写得不错,这几个字尤其好,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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