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坐着便是。”赵子迈看了宝田一眼,宝田便赶紧搀扶着吴元礼坐下了。
“赵大人,”吴元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下官正说着要去找您,没想,您亲自过来了。下官已经率领下属将徐大人归家的那条路翻过来覆过去地找了几遍,您看,脚都扭伤了,可是,可是就是寻不到他。依照您说的,也挨家挨户地查了问了,但是真的没有人见过徐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子迈见他衣冠不整,满身狼狈,便知他刚从外面回来,这几日肯定也吃睡不宁,所以便不再苛责,只道,“吴大人,从南山会馆到徐家,只有一条路吗?”
吴元礼摇头,“小路大路都查过了,徐大人他总不会上了哀牢山,在山上晃悠一圈,再顺着山路下来吧。”
“哀牢山?”赵子迈眉头一皱,“我倒是经过了那里,山不高,也没什么树,全是石头......”
吴元礼赶紧接上话茬,“所以说嘛,那座秃山,平时都鲜少有人上的,徐大人吃醉了酒,怎么会到那里去。”
“可是......”
赵子迈还想再说些什么,他身旁的桑忽然看向县衙的大门,口中轻笑道,“这府衙够热闹的,又来了一帮人。”
果然,她话音未落,就有哭闹声响起,吴元礼显然也听到了,又是皱眉又是拍大腿,“天天来闹,没完没了,都跟他们说清楚了,还是要来。你说这人没入狱前就病了,后来死在狱中,也不是官府的错是不是?他们整天闹来闹去,怕不是想讹官府的银子?”
“死的是何人?”赵子迈问了一句。
“胡秉,”吴元礼深深叹气,“就是徐大人失踪前断的最后一起案子的罪犯,赵大人,您说我最近是不是撞了瘟神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他话还未说完,胡秉的家人带着家丁就走进来了,见了吴元礼,便挨个在他面前跪下,一个个泪眼汪汪,口中反过来倒过去的就是一个“冤”字,胡秉抓得冤,死得更冤,所以这件事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让官府给个说法。
吴元礼本来就对赵子迈有几分畏惧,现在又来了一群人到县衙喊冤,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只能一边安抚众人的情绪,一边不时地用眼睛瞥向赵子迈,观察他的脸色,生怕他将今日之事呈禀上去。
“胡秉的案子是徐冲徐大人亲自断的,哪能有错?徐大人在胡秉藏在床下的刀子上,发现了李庸的毛发,而且胡秉自己也承认了当晚刺杀过李庸,亦有多人看到李庸去了胡秉家中,人证物证俱在,总不能因为胡秉死在狱中,就推翻整件案子吧。”
吴元礼做这番陈述的时候,胡家人发出一片唏嘘声,有说胡秉当时已经醉成那副样子,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还剥皮的恶行;还有人说李庸那等jian恶之徒,仇家甚多,是谁杀的他还真不好说;更有甚者,说胡秉亲口承认的所谓“罪行”,说不定只是他酒后发的一个梦,根本不能当真。
在一张张为胡秉的辩白的义愤填膺的面孔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的扎眼。
赵子迈看了他许久,发现刚开始别人都在哭的时候,他拼命想挤下几滴眼泪却不得要领,现在,大家都嘶着嗓子为胡秉喊冤,他却白着一张脸,眼神飘忽闪烁,不敢在吴元礼脸上停留,也不敢和自己的眼神触碰。
偶尔有几次碰上了,便很快躲闪开来,仿佛他的眼睛能射出刀子。
“他是谁?”赵子迈低声问吴元礼身后的一个小衙役。
“胡秉的贴身小厮,好像叫什么朱全。”
赵子迈盯住朱全的脸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在胡家人已经质询累了,吴元礼也解释累了的时候,他才冲朱全问了一句,“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那晚我早早睡了,所以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早上醒了,才发现少爷他躺倒在庭院中,衣衫上全是血,旁边还放着把刀子。我赶紧将少爷叫醒,他清醒后似乎很害怕,嘱咐我什么都不要说,就自己掂着刀子进屋去了。”
像是为这个问题准备了许久,朱全语速极快地说出了一大断话,连个哏都没有打。不过,他的肢体动作却明显地不正常,身体抖动着,头也低垂了下来,不敢将眼神投掷过去。
“你家少爷那晚喝得那样醉,你不贴身伺候,却睡得死死的,一觉到天亮?”赵子迈看着他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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