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她面前,她视而不见;他对她说话,她置若罔闻;他伸手碰她,她劈手打落。周广缙一路跟着妻子,“你能不能别这样?你现在这个态度只能让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僵。我们俩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中间经历很多事,有时挺艰难,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日子好了,我想跟你一起享受好日子,跟你越来越好!”
他天天去女子师范堵佩玉,他自认为做了很大的牺牲来挽回妻子,没想到根本就无处安放自己的牺牲,佩玉不要他!他心里越来越恐慌。
回到廊坊,他心中的挫败无处发泄,便辞退曾经羞辱过他的管家。他用自己的舅父舅母做管家。苏氏母女身边服侍的人也全被撤换掉,并且Jing简。
他想不出佩玉哪里不好,除了不能为自己生孩子,可子嗣跟佩玉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他一想到会失去佩玉,心里就揪得生疼。
一年的时间里,他往返津芦线十几次,几乎每二十天他便去一次北京,他努力挽回妻子,却徒劳无功。
“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从前我做错了,我都改!”他追着妻子的脚步。
“我没空跟你纠缠,你把字签了,送到律师所。”
“我舍不得你,我不会签字,你给我个机会!”他满心惊慌,他原以为佩玉不过闹几回,拿他撒撒气,他肯伏低做小多哄哄她,事情就过去了,就像曾经在日本。毕竟哪个女人会不顾惜自己的颜面要离婚。
每次周广缙从北京回廊坊,仆役们都希望见着大nainai,否则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周家的仆役不仅被周广缙换了个遍,而且换了数遍,悉无幸免,除了在厨房里常年帮佣的一个不起眼的妇人。服侍苏氏母女七人的仆役已经裁撤到无可裁撤,只剩下一个婆子。
周广缙开始将生意渐渐转到北京,他住到夫妻俩在北京的四合院里。
戚佩玉为避开周广缙纠缠,南下到上海教书,周广缙追到上海。
1918年春节后,戚佩玉忽然发烧,医生们均判定为西班牙流感,无人愿意收治。周广缙抱着妻子跑遍上海求医,期间他绝望痛哭,恳求妻子坚持,不要离开他。他以母亲在天之灵发下重誓,说此生只会犯一次错,自己自那伶人去后,再没碰过别的女人,从今以后也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后来终于有郎中断定戚佩玉所患是普通的伤风,并非西班牙流感。郎中开药后,戚佩玉不肯吃药,坚持要离婚协议。周广缙看妻子烧得满脸通红,被迫答应。
戚佩玉病好后,终于肯与周广缙坐下来说话。周广缙给妻子解释为何纳妾。戚佩玉说“你纵使要替母亲报仇,也可以跟我说明,纳那女人进门,等事情结束后再好生打发她出门,你完全可以不碰她。你还是动了色心。”
周广缙无语,一则他不欲妻子知道他想验证自己是否不育的意图,不欲妻子了解自己不孕。二则,他有难言之隐,周天爵曾对他痛下杀手,伤害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他要找补回来,要在这方面打击周天爵。另外,他当时确实动了一丝色心,那戏子虽然远不如妻子,到底是新鲜的rou体,青春年少。他还想留着戏子为自己生儿育女。毕竟哪个男人不想要子嗣?他更需要儿子来承继家业。
妻妾之分他绝对拎得清,妻子是他心头的宝。他没料到妻子对他有别的女人反应如此激烈。小城中富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事,戚家的男子们也纳妾私婢,无所不作。
“我有记忆以来,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父亲不是不喜爱她,他变着法子讨母亲高兴,可他也左一个右一个往家里纳妾。他以我母亲为重,妾室们但凡对母亲稍有忤逆,就被他赶出去。他最疼爱我和两个弟弟,因为我们是母亲所出。可我母亲要的不是这样的婚姻,她想要一生一世只夫妻两人,我父亲却整出一群人来。我母亲很美,才貌双全,”戚佩玉艰难地说,“自我小弟弟后她再没生育,因为她不肯与父亲在一起。当初姨母遣媒人来结亲,我父亲了解你在周家的处境,不同意。我母亲一力促成,她不愿我嫁给富家子弟,妻妾争宠,凄凉一辈子。她说你这样的没有财力纳妾,夫妻可以厮守一生。”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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