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微微一怔。

    这个人总是这样，在她决心要办成一件事时，反而不会过于强势和激进。她更像耐心捕猎的猛兽，冷静地步步为营，最后一击拿下。

    倪梦摆出这样的姿态，就是要不达目的不罢休。

    于安顿感疲惫，他不想再和妻子没完没了的过招，只提醒她：“阿梦，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跟你争。我只希望你记得，欢欢是我们亲手养育了十七年的女儿，和亲生的也没两样。在你想要弥补倪苏的时候，偶尔也考虑考虑她。”

    他直视妻子的眼睛：“你该知道这部电影组建的意义之一，是为了庆祝她的成人礼。”

    “我当然知道。”倪梦依旧没有松动，“欢欢的梦想是和路乘风演对手戏，她是女主，是剧中路乘风的救赎，这份成人礼足够了。我也希望你们记得，今年也将是倪苏的成人礼，是我们替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这样吧。”她转眸深深看向女儿，“既然这部电影承载着欢欢的梦，那就让她自己来决定。”

    于安跟着侧目，倪梦一字一句问：“欢欢，你同意倪苏进组演女二吗？”

    对上父母情绪各异的目光，于意欢的指甲重重扎向掌心。

    她同意倪苏进组演女二吗？当然不。

    她的生活，她的父母，她的行业，倪苏都已经插了一脚。凭什么现在连她成人礼的礼物，这个贪得无厌的人还要再介入？！

    无非是为了向她宣战罢了。

    爸爸毫无疑问会理解自己的任何答案，可是，于意欢抬眼对上了妈妈期盼和鼓励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她上一次看见，还是十岁那年决定要做演员的时候。那时候，妈妈也像今天这样，为了自己跟父亲据理力争，她说欢欢会是个好演员。

    可自那以后，妈妈却几乎没对她的演技满意过。

    时隔多年，于意欢再次从妈妈眼里看到这样的目光，却是为了别人。

    她多想像从前一样，任性的拒绝，不容许任何人来抢夺属于自己的爱意与关注。

    然而，事实上——

    于意欢却扯出笑意：“我当然是同意啦。和姐姐在同一部剧里过成人礼，想想都非常美好，我怎么会拒绝呢？不过——”她话锋调转，“一部电影里面两个关系户，会不会要完蛋？已经被定下演女二的文颖妹妹、乘风哥哥、制片人、还有观众们会闹吗？”

    这是事实，但由她这个假千金说出口却或许太过犀利。

    所以，于意欢紧接着便道：“如果姐姐实在对演戏感兴趣，我退出让姐姐来演女主也可以的，反正我已经做了这么多演员，选择比姐姐多嘛。”

    她知道，这才是妈妈想要的答案。

    如果自己拒绝，妈妈会从此对自己有芥蒂，而爸爸那边也或将埋下自己不大气的隐患。

    还不如破釜沉舟，干脆说自己退出。

    果不其然，在听见答案的瞬间，倪梦的眉头便松了松。

    而于安的眉头则皱得更紧：“绝对不行，这是爸爸送你的礼物，换谁都不会换你。”

    倪梦闻言并不再反驳，只静静看向丈夫，等待着他的抉择。

    “这样吧。”于安没让她等太久，捏捏眉心最终还是做出让步，“我所能承诺的，就是给倪苏一个试镜的机会。哪怕她表现得没有文颖好，但只要她会演戏，能有让我指导的空间，我都给她机会。”

    这正是倪梦的最终目的。

    她自己从演多年，当然知道电影不能随便塞人，她一开始就只是想为倪苏争取试镜机会而已。

    “当然，希望她不会让我们失望。”倪梦表情彻底舒展。

    她为亲生女儿争取到机会，也不忘安抚另一个女儿。

    倪梦亲昵地拥住于意欢，鼓励她：“欢欢，你这次也要把握好机会，好好跟你偶像学习对戏，这会对你大有裨益。”

    于意欢回抱住母亲，头埋进她胸膛：“那当然了，欢欢会拿影后给妈妈看的！所以，妈妈有了姐姐也不可以不爱我哦！”

    她不忤逆明显偏爱倪苏的母亲，但并不代表她认输了。她自信科班出身，早有作品的自己，能在演技上吊打倪苏。自己这些年不能让妈妈满意，难道对演戏一窍不通的倪苏就能令妈妈满意了？

    期待越大失望越重。

    她会让倪苏明白——费尽心机来给自己做配，是她做过最愚蠢的事！

    *

    倪苏是在军训午休时收到剧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