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笑道,“区区小事,何来救命之恩,是沈小姐自己吉人天相,前辈您言重了。”
两人步入厅堂,大厅里陈设古朴,沉香隐隐,燃着两个大火炉,温暖如春。李安然刚刚落座,有青衣小童捧上茶来,接过来一看,色泽青碧,微微抿上一口,满口生津,味淡而有余香。李安然莞尔道,“真是好风味,昔年的梅上雪,今春的初叶茶,沈前辈志趣高洁,果然名不虚传。”
沈复笑道,“比不上公子你的少年英俊啊!”说着吩咐小童,快让小姐出来拜见恩公。
不多久,一位十六七岁的娉婷女子缓步前来,对李安然盈盈下拜,口称恩公,李安然忙将之扶起,就座。
沈紫嫣一身白裙,外披了件浅紫菊花苏绣披肩,烘托得人更是一片冰雪洁白。清瘦的脸,眸若寒星,唇如点漆,一头浓黑的秀发用一根别致的紫玉凤箫簪挽起,虽大病初愈,但风韵天成,超凡脱俗,秀外而慧中。
她坐在椅子上,半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脸颊上生起淡淡的绯红,似生怕被人看见。
七日前,她悠然醒来,恍然间看见一位英俊的白衣男子在灯光中微笑。那就像是在做梦。十年来沈紫嫣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自己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睁开眼,烛光摇曳中,有一位白衣的男子正在微笑。
只是那轮廓总是模糊,而今他活生生凸现在自己面前,沈紫嫣却不敢正视。
这就是传说中的李安然?有着可怕的武功,有着英俊的脸孔,有着动人的微笑。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宿命。好像她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爱慕李安然。那时候,他们不曾相遇;那时候,他们没有相识。
李安然与沈复寒暄几句,话入正题道,“在下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沈姑娘,舍妹从小顽劣,家中突变,遂生悔过之心,在下欲为她觅一良师,传授她琴艺,使得有一技在身,又可解闺中寂寞,不知沈前辈和沈姑娘,意下如何?”
不及爹爹做主,沈紫嫣笑着答道,“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承蒙公子美意,紫嫣不敢推辞。”
李安然询问的望着沈复,“不知沈前辈……?”
沈复道,“嫣儿既已同意,我无异议,嫣儿多年不与外界接触,多个女伴儿,也是好的。”
李安然道,“多谢沈前辈成全,舍妹拜师,本该让她过来聆听指教,只是,那丫头生就顽劣,恐她路上多惹是非,能否请沈姑娘,登门赐教?”
沈复微笑道,“菲虹山庄遭逢变故,常人往往草木皆兵,不想公子心胸坦荡,如此信任我们父女,任凭嫣儿自由出入,我们还有什么说的?”
李安然朗然称谢,道,“那就这样说好了,沈姑娘身体需要多调养,若萱那丫头也悟性有限,咱们以三日为期,每次授琴半个时辰,可好?”
事情商量妥当,宾主相见甚欢,寒暄良久,夜色深沉,李安然才告辞离去。临行,沈紫嫣忍不住,抬头轻轻看了他一眼。
或许,不该的,她不该多去看他一眼。他本来在自己心中就已足够深刻,她又何必加重他给予自己的诱惑。
送走李安然,紫嫣斜倚在雕花的窗口,看着菊花掩映的小径,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那个路口,发呆。
这么多年,她实在太寂寞了。身体有病,不能远足,终日守着家里的花儿草儿,守着爹爹和三两小童。春天放风筝的时候,她不能去,夏天下水采莲的时候,她不能去,秋不能登高,冬不能踏雪,红尘俗世,难觅知音。
却不知道,她心里一直向往渴慕的人,原来叫李安然。
他用银针将她刺醒,然后闯入她的视野,与她梦中那个人影,完美重叠。
李若萱她早已听闻,顽劣异常且资质平平,可是,她是李安然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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