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净根本没来找过赢澈,即便来了,叫他一起去抄书他也绝对会推说生病拒绝。赢澈原本打算跑去咸阳宫的太ye池玩一下午。每年入冬以后太ye池上就结了冰,他已经派小黄门去看过,这两天冷得紧,湖面已经冻得邦邦硬,可以随便在上面打呲溜玩儿,摔了也不要紧,棉袍外面还系着毛皮斗篷,一点都不疼,冻也冻不着。
赢澈心里的算盘拨拉地噼啪响,无奈现实的打脸总是来得太快。
“你少给我编瞎话了,”母后放下陶碗,玫瑰花已经全部绽放,粉色的一大朵,仿佛春天会从这只碗里溢出来,“无为师父昨天就来告诉我,公子净已经抄完五十遍《礼则·学记》,你抄的书呢?拿来给我看看?”
赢澈迅速做出反应:“他是在青石板上蘸水抄的,水渍一干谁知道他抄了一遍还是五十遍。”
卫皇后挑了挑眉毛:“无为师父亲眼盯着公子净每日抄足两个时辰,他为什么要骗我?”
赢澈哑口无言,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前,十指交叉,两只大拇指开始打圈儿。
薛夫人也放下陶碗,皮笑rou不笑的说:“是呀,公子净可是出了名的好学上进,我听说他已经能够背诵诸子百家上百篇著作,公子澈要是再不加把劲儿……”
卫皇后打断她的话:“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管教。薛夫人等自己有了孩子再Cao这份心吧。”
见薛夫人被噎的脸酸,卫皇后又道:“你回去吧,自己家带产婆也行,但是生的时候还得宫中的周太医一同看顾着,皇嗣容不得一丝闪失。”
薛夫人不情不愿地应下,起身行了礼,被女官搀着,扶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卫皇后抬眼看赢澈:“我瞧你急着出门,想必哮症也缓和了,听着确实咳得没有前几天厉害了,那就去天禄阁,晚膳前抄十遍《礼则·学记》来给我看,抄在竹简上,别想着糊弄我。你的字我认识,也别想着找别人代笔。赶紧去吧。”
赢澈推开椒房殿的殿门,步入室外,一种名为自由的喜悦充斥着他的胸腔。他挥手招过来一个小黄门,令他弯下身子,自己则对着他附耳几句,小黄门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记住了么?找谁?”
“奴婢记住了,找天禄阁的坛海公公。”
赢澈满意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秦半两【注2】:“不许给别人知道,不然打烂你的屁股。”
小黄门接了铜钱,拔腿就往天禄阁的方向跑去。
赢澈神清气爽:“管他呢,玩儿去喽!”
出了椒房殿往西有飞阁直达咸阳宫,一路小跑过去,到太ye池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赢澈到底是在太ye池冻得邦邦硬的冰湖面上打起了呲溜,但毕竟是偷跑出来玩,没敢让人把犬台宫的狗带来,不然,在冰面上玩狗拉小车,那才过瘾呢。
直到天色渐暗,赢澈感觉有些胸闷上不来气,这才发觉玩的有些太狠了,依依不舍地往天禄阁走。天禄阁的管事太监与赢澈交情匪浅,自己第一次进天禄阁念书就是坛海在旁侍奉,到今天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他约莫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些,长着一张可亲的圆脸,一笑起来两颗门牙中间有道缝儿,使他平添几分孩子气的俏皮。
赢澈喜欢听坛海讲他的琐碎日常,更喜欢听他讲幼时家乡的街谈巷闻,那些带着鲜活色彩和生命力的歌谣与传说令赢澈感到无比亲切。坛海偶尔出宫办差,赢澈还喜欢托他带点宫外的小玩意儿回来——有一整套陶制彩绘的十二生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里;一只泥塑的喜鹊,头顶有一个小孔,尾巴是细长管状,上面开了一个半圆形小口,在喜鹊尾巴上吹一下,就发出“呜呜”的悦耳鸣叫;还有竹编的蜻蜓啦、布做的小老虎啦……都被赢澈小心翼翼地收着,珍爱万分。
坛海此刻正挑着一盏风灯,站在天禄阁门口翘首以盼,赢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的身前,问道:“都安排上了吗?”
坛海引着他进入天禄阁:“都给您安排好了。”
天禄阁在温室殿以北,金华门以东,与之相对的是石渠阁。两阁俱是四层的高楼,皆为皇室藏书之所。石渠阁收藏的主要是皇室宗亲的起居集注、宗谱玉牒,诸子百家经义;天禄阁则收录自上古以来的神话、传说以及诸国国史。
天禄阁的正殿两侧东西皆有楼梯通往上层。拾级而上,木质的楼梯偶尔发出“吱呀吱呀”的叹息,登到四层楼,赢澈跟着坛海在天禄阁一排一排的书架中穿行,书架上堆满竹简,未免走水,书架之间都没有点灯,只有坛海身侧提着的那盏灯笼晃着微弱的光。三转两转,到了一处书案前,青铜烛台上点着一盏大而明亮的蜡烛,一个宫装少女正端坐于案前,一笔一划地在竹简上抄写。
坛海躬身引见:“公子,这是瑚琏,一直是在兴乐宫侍奉的,您说皇后娘娘要看您亲手抄的书,她擅模仿笔迹,您看,一模一样,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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