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琏走在赢澈的身后,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轻声打断他的话:“我没当真。”
赢澈一时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那天的用意,”瑚琏低低的声音巧妙地隐藏在了太ye池的水声和远远传来的宫人笑语声中,只有她和赢澈两个人能听得到,“你想再现《引弓赛马图》那日的情形。”
赢澈轻轻叹了口气:“没错。果然你是知道我的。但是没有一点效果。”
“功不唐捐,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至少那天以后,宗室和众臣们都默认你会是储君的赢家了。”
赢澈一声冷笑:“怎么比得上婵羽在生日那天搞的那一出‘黑龙聚气’?”
赢澈回头,见瑚琏微笑不语,月光洒在太ye池旁的梧桐树上,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疏影,使她在这中元鬼节之夜显得更加神秘。
赢澈忍不住问:“你觉得她是故意的吗?是不是卫皇后在她背后搞了什么,故意要在那天显示出这个黑龙的天启来?”
瑚琏没有正面作答:“公子澈可曾想过您和公子净背后的龙纹身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是另一个让赢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此前他一直认为,或者说强迫自己相信这就是突然出现的天启。
见赢澈没有回答,瑚琏自顾自道:“事在人为。我记得你曾经读过一本名为《百越风俗志考》的书,里面写到过百越沿袭古越人血脉,有断发纹身、拔牙漆齿的习俗……书里提到百越部族中地位超然的巫师会一种秘术,被他们纹身后的人,男子可以遇水化龙,女子可以浴火成凤……”
“我明白了,”赢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所谓的遇水化龙,指的就是这种遇水显影的纹身,对吗?”
“和靖公主出身故百越的大贵族世家,她若是会这样的秘术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道为何,婵羽的纹身显影要比你们晚了好几个月。”
“歇一会吧?”赢澈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凉亭。
“不了,再晚回去,婵羽该找我了。”
赢澈颔首默认,作为婵羽的伴读,瑚琏的身份确实不能够长时间地离开主人。
“其实,我今天是来向公子澈辞行的。”瑚琏不卑不亢地抬起她那双温柔如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犹如片羽。
赢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中秋之后,我就要跟着温纳特先生去格兰德国了。”瑚琏用娓娓道来的语气轻声说。
“什么?”赢澈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瑚琏没有回答,而是向后退了一步,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往水榭方向回去了。
“瑚——”赢澈的话在半路又被他自己拦了回去。
为什么,他自己最该知道为什么。在卫皇后千秋节那一天,赢澈利用瑚琏重演了《引弓赛马图》那一出,父皇也许没什么表示,但是卫皇后呢?她一定是把瑚琏当做了另一个金坆,而她决不允许再有一个金坆这样的人祸害“她的儿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斩草除根。赢澈当即决定无论如何他要把瑚琏留在长安,留在永泰宫,这是他欠瑚琏的,他们的命运曾紧紧地联结在一起,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亦然。
身后传来一声娇呼:“我本来不信,原来是真的……”
赢澈回过头,目光迎上在凉亭中坐着的薛夫人。
自从生产过后,薛夫人的身材走形的不像样子,Jing神也不太稳定,以至于新生的慕冬公主多半时间都是赢净的母亲贾美人在帮忙照料。赢澈近来甚少见她,却不料薛夫人此时已基本恢复往昔窈窕身姿,但神色中还是透出疲惫。
赢澈向她行了半礼,本想就此告辞,但是薛夫人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如堕冰窟。
“我生慕冬的时候,因为是倒产,于是用了助产玉钳,那玉钳在慕冬耳后留下了一对勾云纹,据说是周琤大夫从她师父那里学来的关门绝技,可是,公子澈,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耳后也有和慕冬一模一样的勾云纹呢?皇后娘娘生产的时候可没说是倒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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