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盆含羞草是我无意中在花园里发现的,据珍儿珠儿说,在这里含羞草是要被当作杂草除掉的,我只觉得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观赏植物,怎么就成杂草了呢?于是我亲自动手将园中所有的含羞草都移植到了上好的白玉花盆内,并且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大厅正中。
还记得当时珍儿珠儿奇怪的眼神,在她们看来,上好的白玉花盆里,竟然种上了这么一盆杂草,这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吧。
兰芜倾着身只细细看着,阳光勾勒出她娇柔的半边侧面,隐隐可见上面细细淡淡的茸毛,如墨玉般的眼睛中更是光彩流转,说不出的清丽动人,我心中一动,扬手止住了珍儿的开口欲言,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拍,她吃了一惊猛地站直身,看清是我后眼里已浮上欣喜的笑容,欢快地拉了我的手叫道:“姐姐。”
半月不见,她变了些许,眉宇间的稚气淡了几分,取而代之是一份优雅的成熟风韵,她不再是跟在我身后羞涩的小女孩了,皇宫对一个女人的改变真大,我有些黯然地想着,每每想到是因为我才让她进了这个深坑,心中总会冒出浓浓的罪恶感。
兰芜的微笑态度仍一如在叶府中,眨着卷翘的睫毛半带埋怨地低语嗔道:“姐姐都不记得我了,明知我的身份不得自由,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
我的脸一红,这确是不该,心中歉意油然滋生。
“对不起了,是姐姐的疏忽。”其实是因为怕见到皇上,但这点不好意思对兰芜讲。
兰芜自然也是知道的,垂了眼眸说道:“我知道姐姐的难处,只是一个人在宫中,没了亲人的依靠,心中难免总是惶恐不安。”
看到她眸子中浮上的凄凉,我再三揣测,仍忍不住问道:“皇上他对你不好么?”有淳美人的专宠,又有容妃的虎视眈眈,娇怯柔弱的兰芜自是不太容易获得皇上较多的恩宠。
兰芜的脸慢慢地红了,如上好的白玉瓷烧灼上了浅浅红晕,双手不自在地绞纽着手帕,低头如蚊蚋的声音细细说道:“皇上他待我很好。”
我脑中忽然飞快地闪过了曾在荣华宫听过的一鳞半爪对话。
“皇上仍是专宠淳美人,闲时也去安美人那里坐坐,但从不曾留宿。”
皇上待她毕竟还是不同,没有把她晾着,却也没有宠幸她,我心中慢慢生了疑惑,不觉细问道:“那你觉得皇上这人如何?”
兰芜脸上更红,微微透着局促不安,但她还是回答了我的问话。
“他是个很好的人,胸怀天下,性子又和善,他常常和我聊天,待我就象哥哥一样。”
还好还好,他不象我所想像的那样性好渔色,见了美女就迈不动脚,我吁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对妹妹的话产生了狐疑,性子和善?这说的是他么?我怎么一直觉得龙隐极小气,且喜怒无常睚眦必报。
而且听兰芜的语气,似乎对他甚有好感,年轻的皇上,有着俊美的容貌与非凡的气势,的确很容易打动少女芳心。
爱上皇帝不是一件好事,我有些担忧妹妹今后的处境了。
“那你对他呢?你喜欢他吗?”我步步追问。
兰芜的眼中蒙上了迷茫的雾光,迟疑而缓慢地说道:“他喜欢和我聊天,喜欢长久地看我的眼睛,通过他的眼神,我总觉得他不象是在看我,倒象是在看别的人,他待我又极客气,时刻保持淡淡的疏离,姐姐,他是不爱我的,他顶多只是把我当妹妹,我不知道自已到底喜不喜欢他,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以前姐姐就对我说过,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而且要求对方能有同等的回报,他既然不爱我,我也就不会去爱他。”
一个深闺中的小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得不归功于在叶府中我对她长期的洗脑,灌输了一大堆现代女人的爱情观。而当时我说这番话时,兰芜一直脸红如霞佯羞掩耳不听,想不到却字字句句记得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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