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名博研究过一阵子茶艺,一整套流程下来,也算像模像样,把茶杯推到周明松跟前,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到,“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周名博心里忍不住叹气,神色复杂。
周明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装着一箩筐的事情,什么香味也品不出来。低着头看了眼手上古色古香的茶杯,轻声问了句,“给我说说她的事吧。”
周名博脸色一沉,“说了又能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她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再说这些也没多大意义。”一张嘴就忍不住一阵奚落。
周明松嗓子有些干涩,抓起茶杯又灌了一口,粗鲁的举动完全和他的外表不一致。
重重的把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周明松抬起头看向周名博,眉头皱着,张着嘴呼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道:“你知道,当初我过的什么日子吗?徐长慧那个神经病的女人,抓着她写给我的情书,到村公社举报我,一口咬定我耍流氓,说我招惹她。当时环境不好,这个罪名落实,我就完了。
他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仗着村里都是本家兄弟,合起伙对付我。那些年过的日子,光想一想都觉得偏体生寒。我当时一心只想着离开,根本顾不上其他。徐长慧生产的时候,难产,孩子虽然生下来,可落了病。在当时环境里,不能生育的女人会遭人诟病的。她家里花了钱瞒着这事。
可这事我也知道,徐长慧和别人好上,为了想要恶心我,报复我,她想让我后悔……,第一次出轨的时候,孩子才刚几岁大,都不一定记得事。
我越发恶心这个女人,也经常不回家。等到她和别人跑了,要离婚的时候,她妈背地里找我,说她会照顾孩子,我当时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我其实知道将来这孩子可能会过得很辛苦,可我那个时候整个人像重获新生的似的,我不想带着那个孩子,丢给她姥姥之后,我买了火车票连夜就走了……”
周明松低着头,语气有些低落,“你和她,都问我这么些年,为什么都没回去看一眼?不敢想,更害怕去想,时间越久,更像是不曾存在过似的。我现在的家,她们都不知道我前面还有个孩子,是我没说。过了这么久,我想着,干脆就彻底当她不存在吧。”
周名博怒着眼,举着茶杯扬手泼了过去。
周明松脸上被泼了水,只是哭笑两声,也不见发怒,“大哥,我知道你气我,可我到了这个岁数,之前活的有多憋屈,多窝囊,我就有多珍惜现在。我是对不起她了,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她,我欠她,我把她丢下了,我不要她。她恨我,怨我,我都认。可我心底话,我不想毁了我现在平静的生活。”
“那你找我出来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劝我别破坏你现在生活?你是不是想说,你这辈子索性就欠她了,就欠到底吧,是不是?”周名博怒火一下子上涌,完全控制不住喷了出来。
这说的是人话吗?
周明松抬起头,呼出一口气,梗着脖子大声说了句,“对,我自私自利,我活着为了自己,我不配做人爸爸,所以这么多年,我没再要孩子。这辈子就只对不起她一个,下辈子,我祝福她遇到好的父母。”
周名博瞪着一双怒眼,呼呼喘着气,“周明松,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抛下她不管,你现在是害怕她会破坏你现在舒适的生活?你到底是有多卑劣,竟然会这么想她。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她说,她之前的十几年里没有你,今后也不会有你,她根本没想过今后要和你有任何交集。”
周明松眼神微楞,喃喃地小声问道,“她……她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说想知道她怎么来的云海市么?她在东山老家,被亲舅舅虐待,没人管没人问。小学上完,就在家干活,因为想要继续上学,惹怒了她舅舅,要撵她滚,要打死她,逼得她没活路,她一把火烧了房子,自己就跑了。
十来岁,一个女孩子,自己从东山市来的云海市,几百公里远。找到龙山老事业小区,老三媳妇觉得家里没地方给她住,想把人再给送回去。她在门外听到了,吓得自己偷偷跑了。
我找到她之前,她流浪一段日子,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还有,可能小时候身边没父母,她不怎么相信人,也从不和人说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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