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中午的太阳光淡淡,冷风如刀,收割众生。一片挣扎留到现在的树叶飘落下来,打着留恋的卷儿,无端的,整个天地间多出来一份寂寞孤单。
文老先生站在徐景珩的身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酒。皇上的眉眼平静,眯着的眼睛似乎是睡觉,却是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收入五感,空气间、枯枝间、草丛中,一丝丝异样的气息,都不错过。
文老先生是功力高深,感知敏锐;皇上是全凭本能,天生的本能,对于打架,对于杀气。徐景珩听着风中的声音,看他们两个一眼,坐下来,喝酒。
一呼吸,一刻钟,皇上纹丝不动。徐景珩喝得很慢,一口酒仿佛喝一辈子。眼前寒光一闪,皇上的小身影轻捷、矫健、动若脱兔。手里的小木剑出手,两把武器相撞发出“铿”的一声,对方似乎震惊于他的木剑为何没断,皇上却是手腕一扬,不顾自已胸前空门大开,以攻为守,剑尖直直地刺对方的咽喉。
这也是一种本能。皇上知道自已人小内力不足,还要保护一个人,要快速结束打架直取对方性命。
徐景珩的呼吸停住。文老先生一把文人扇子展开,飘忽间消去两个女子的脑袋,定定地看着皇上出手。皇上和对方已经出三招,碍于身形不够长,武器也不够长,处处吃亏,全凭身法灵活,动作快狠。
皇上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们都不想皇上过早地杀人。但打架的经验,应该锻炼。
小山丘上杀机弥漫,两条身影翻飞。对方是刺客,会的就是杀人的招数。皇上打架,满心满眼只有两个字“杀人”,动作干脆利索,手里的木剑不是对准对方的脑袋,就是胸口和咽喉要害。但皇上到底是经验不足的小孩子,冷不防对方硬接他一剑,口中吐出来一个东西,一道细细的寒芒直奔面门而来——
皇上直觉不能接触,却是来不及躲避——
文老先生的扇子一扇,寒芒落在地上,当时那块地方就发黑,枯草死亡。
好毒的剧毒!
皇上睁大眼睛,看着胸口中了他一剑的女刺客,叫文老先生一扇子取了脑袋,再看看地上的毒针,心里后怕,小胖脸“刷”地就白了。
刚刚皇上的木剑插在对方的胸口,要撤回来力道需要时间,躲开更需要时间。电光火石之间本能地避开要害,拿胳膊去挡。可即使是胳膊,中了这般剧毒,估计也撑不过一炷香。
皇上攥紧小木剑的手还是稳稳的,猛地扑到徐景珩的怀里,整个身体都开始抖。
徐景珩抱着皇上,眉眼安静。
赶来的余庆等人收拾那枚毒针,下去调查不提。皇上和徐景珩一起坐马车回来,一路上抱着徐景珩不放,天天喊着要闯江湖·皇上,今儿是真的吓到。
江湖险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混江湖,是混命。皇上有了认识,江湖不光是纵酒狂歌,醉倚湛泸时一啸。
可是皇上晚上抱着徐景珩沐浴洗漱上床,人缓过来,更加斗志昂扬。
“徐景珩,朕不怕。”皇上一副越挫越勇的模样,整个小胖脸都发光:“徐景珩,朕要名扬江湖。”
徐景珩放下一半的心,看着星空天井微笑:“皇上名扬江湖,江湖人都知道,大明有一个白乎乎、胖嘟嘟、rou乎乎、圆滚滚……的……皇上。皇上龙腾四海,泽被苍生。”
!!!
!!!
白乎乎、胖嘟嘟、rou乎乎、圆滚滚……的小猪崽儿!!皇上听完这慢吞吞的语气,说出来的,长长的形容词,嘴巴张大,反应过来,那个气啊。
“不是小猪崽!朱载垣不是小胖猪崽!”皇上气得大喊,伸手去抓徐景珩的鼻子,一按:“徐景珩才是白乎乎、胖嘟嘟、rou乎乎、圆滚滚……的小猪崽儿。”
“徐景珩不胖……”
皇上气得捂住徐景珩的嘴巴,但徐景珩还有眼神。皇上气得拿脑袋一碰,脑袋碰到徐景珩的脑门上,“砰”的一声。那气急败坏的小模样,徐景珩面上安静,笑得肚子里肠子打结。
皇上:“!!!”皇上感应到徐景珩那份儿“欢乐”,气得“哇哇哇”叫,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地扑腾:“朕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号!”徐景珩没忍住笑出来。皇上气,委屈。皇上因为“小猪崽儿”的刺激,全然忘记今天的刺杀和闯江湖的大志气,临睡前的念头还是:朕要长高长大,朕要闯江湖叫龙腾四海……
熄灯时分来临,宅子里的烛火熄灭。夜空中星光闪烁,十二月月初的月牙儿弯弯。皇上呼吸绵长睡得香甜,真跟小猪崽一般。徐景珩放下心来,给皇上盖好被子就要睡觉,不防一群鬼鬼冒出来,一个个的都不认同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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