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桃花卫笑了一声,“巡逻的时候,有士兵好几次看见您的屋子深夜仍亮着,偶尔还有笑声,所以……”
桃花卫没有再说下去。
冯嫣望着他,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并没有怀疑或是敌意,反而带着某种感伤和关切。
这太奇怪了……
“那他当时就应当上来敲门搜查。”冯嫣想了想,“而不是暗自怀疑。”
桃花卫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即便您不是一个人在屋中也不要紧,反正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冯嫣向桃花卫那边投去不解的一瞥,“大人这是……何意?”
“昨夜司天台新发的文书,我们私下都已经传阅过了,”桃花卫压低了声音,“虽然落款的发信人是陛下,但我们都知道那信是谁发的……”
桃花卫望着冯嫣,“可惜,杜天师今晨已被陛下在天牢中处死,公子……也请节哀。”
冯嫣微怔。
“是吗……”冯嫣目光垂落,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您也与杜天师有往来?”
“算不上往来……去年我女儿在山里走失了,全村的人找了好几天也没找见人,最后是天师给了一只纸鹤,才把人寻到的。”
冯嫣这才明白过来,“大人家在哪里?”
“石栏乡,不知道公子听过这个名字没?出洛阳往北走十二里就是。我家里就我一个开了灵识,后来又进了桃花卫,京城里事情忙碌,我家回得少,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一趟,就连孩子丢了我也是第三天才收到信……”
桃花卫叹了一声,”后来内子几次去三辰山,想当面向天师道谢,但都没赶上天师在天箕宫的时候,没想到……“
这个桃花卫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冯嫣也没有打断,她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个桃花卫今晚看起来会有些伤感。
“陛下严令不得将天师已死的消息传出,更不许任何人私下祭奠,但我……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觉得应当将这个消息告知给公子。”桃花卫低声道,“……权当是我自己的一点,祭奠之心吧。”
他话才说完,就有两个侍卫上前对他拱手,“大人,屋内没有其他人。”
“好。”那人转头道,“今晚在这一带加派人手,哪怕是一只鸟,也不准让它飞进来!”
一屋的桃花卫同时应声,冯嫣也起身,送他们出门。
临行前,那桃花卫又转身对冯嫣道,“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宫里的浮光姑姑托人带了口信来,请公子今晚就暂时不要休息了,陛下随时可能召见您。”
冯嫣只是点头——对此她早就有了准备,只不过今晚她不打算再像从前一样枯守一夜。
“知道了,”她轻声道,“您的家人都接进城了吗?”
桃花卫露出一个有几分为难的微笑,他仍像先前一样压低了声音,“还没有,不过信我昨天一早就送出去了,估计等天一亮,她们应该就都到了吧……等我换了这儿的班,我就去北门接人去了。多谢……公子记挂。”
一众桃花卫的脚步声远去了,冯嫣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她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看来昨夜杜天师发出的讯息,已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即便现下仍没有谁敢对孙幼微有什么微辞——然而对杜嘲风的同情和怜悯,对一切未知危险的恐惧,又多少说明了一些什么。
“阿嫣,你看谁来了。”魏行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冯嫣回头——见魏行贞一手提着三千岁的后颈,一手提着槐青的后领,将两人从里屋拎了出来。
槐青两脚悬空,向着冯嫣挥了挥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嫣姐姐。”
冯嫣一怔,“……你们怎么来了?”
“是小七,”槐青脸色有些难看,“小七那边,可能——”
话音未落,里屋又传来一些极轻微的响动,外屋四人同时回头,未点灯的内屋有身影由远及近,慢慢被外面的灯火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魏行贞认出了来人,“……天师?”
杜嘲风拍了拍头上的落雪,应了一声。
冯嫣莞尔,“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到我这儿来了。”
槐青立刻道,“我们昨天就去天牢你找你了,可怎么找也不见你人,最后还是靠三千岁的鼻子把我们带到这儿的。”
冯嫣眨了眨眼睛,又重新看向槐青,“你刚才说小七可能什么?”
“小七她可能出事了!”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彼此交换,冯嫣这才知道小七已经与纪然一起失踪了好几天——且从三千岁那边的信息来看,很可能是跌落了山崖。
但魏行贞并不认同这种猜测,以弱水之毒,纪然和小七若是真的跌下了山崖,不会有任何生还可能,既然槐青现在还好好活着,那就说明小七和纪然两人应该只是遇险,并未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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