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则柔的手搭在被子外面,腕骨支楞着皮肤,像是被人皮包裹的骨笛。
她无意识地缩了缩手。
安止注视那纤细手腕很久,他想,“夜间风冷,我只给她盖一次被子。”
他拿帕子隔着手,小心翼翼探过去,但转眼就被划了道血口。
急促的银铃骤然响起,乐则柔的床立刻被无边丝网笼罩。
安止心知不好,立刻滚回床下。
赵粉和玉斗翻进来,乐则柔也从旧梦中醒了,三人在如银月光下面面相觑。
乐则柔疲惫地起身,扶额说,“许是我自己碰到的。”
“七姑,您先去歇歇,好像有老鼠进来了。”
两人使了个眼色,玉斗护送乐则柔换到西稍间。赵粉矮身向床下平扫十三镖,但只有银镖嵌进木板的声音。
安止紧紧扒在床板下,甚至能感受到一只银镖穿过他衣摆。
赵粉只当虚惊一场,但转眼看见被子上的丝帕。
她打了个唿哨。
安止心知不好,翻倒了拔步床,借势几步登到半空,扯开床上帷幔乱人视线。赵粉的银镖都被床板挡住,纱幔乱舞。
此时六巧带人进来,细剑闪着锐冷的光。
帷幔虚虚实实,安止刀未出鞘,他不想伤人只想迅速脱身。他们谁都没有出声,只有冷冷的刀剑相撞的声音。
安止意在防守,而长青居的人招招致命,赵粉一剑划过他脖子,安止向后平仰险而又险避过。
他自知不敌,抛出一个迷烟弹,六巧她们恐怕有毒,纷纷后退。
安止趁这时机足尖蓄力,借着拔步床,冲破屋顶跑了。
他破屋而出的一霎那,□□齐射,能听见一声刺破皮rou的声音。六巧穷追不舍,但还是让人逃过。
六巧到正堂乐则柔跟前回禀时尤自暗恨,“七姑,刺在他肩膀上了,差一点儿就能留下,不过箭上有倒钩,这一下有他好受的。”
内室已经被糟蹋得没法看,几个人正加紧收拾。乐则柔穿戴整齐坐在太师椅上,手边的龙井冒着热气,“你看身手如何。”
“算不得一流,但也很看的过去了,轻功尤其不错。”
六巧是衡山派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弟子,如果她说看的过去,那就不是等闲之辈。
她迟疑了一下,“我看他的身法,像是北边儿的路子。”
单论实力,她们未必拿不下他,但坏就坏在乐家人都住在这片巷子里。
今晚如果惊动旁人,明儿就能有七姑被采花贼得手的新闻。
六巧想到这儿更气愤,她对乐则柔一抱拳,“七姑放心,如有下回,我一定取来他的人头。”
乐则柔却看向赵粉,“你想说什么?”
赵粉颇有几分迟疑,踌躇着说:“七姑,我看这人身手,很像山林遇险救了咱们的那位。”
一样瘦竹竿,一样好轻功,身法极为相似。
有意思。
如果是同一人,那日舍命相救,今日夜探此地。他图什么?账本?
乐则柔盯着托盘上那片割破了的帕子,微微蹙眉。
这厢长青居里众人思量琢磨,那边平安客栈中内侍们在一起提心吊胆。
安爷跟湖州八字明显犯冲,自打来了就不对劲,行踪神神秘秘的。
今儿夜里更是不知从哪儿受了伤回来,恍恍惚惚,还不让请郎中,急坏了小康子他们。
“你,□□。”安止咬着一块棉布,指挥小成子给他□□。
“安爷,小的不敢。”小成子都出哭音儿了,枉费他在几个人里最高最壮。
不怪他不敢,这箭伤旁边还有尚未愈合的刀伤。他怕一拔箭再带得刀伤崩血,那就……嘶,不敢想。
安止不耐地啧了一声,“谁敢?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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