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道:“我再想想。”
姜若皎一听就知道陈夫子这边有门。
她没再多劝,只笑盈盈地邀大家傍晚一起去青云舍聚个餐,还学了主持那招说什么“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一提到聚餐,他们坦白身份后的隔阂顿时消散无踪,大伙熟练地分工合作,买菜的买菜,买酒的买酒。
寇世子还要跑陈夫子跟前得瑟:“今儿大年初一,书院的禁酒令该解禁了对吧?我一会我要带两坛子酒去见我们治事斋的夫子,大摇大摆地喝给他们看,他们这次可罚不了我了!”
陈夫子一点都没因为他是平西王世子就对他和颜悦色,没好气道:“要去快去,别来烦我!”
寇世子还真说到做到,带着姜若皎跑平日里最古板的几个夫子家中挨个拜会过去,得意洋洋地在他们面前敞开肚子喝了一轮。
结果治事斋的夫子们气没气到不知道,他自己倒是被自己灌醉了。
姜若皎无可奈何地让人把他扛回房里小睡,自己去厨房与柳春生他们一起准备他们在鹤庆书院的最后一次聚餐。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不少老熟人闻讯而来,有些主动到厨房帮忙,有些表示出去买酒买熟rou回来加餐,沉寂多时的青云舍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鹤庆先生住在半山腰,自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不过他身边的书童跑下山取东西的时候驻足听了一会青云舍那边的动静,回去后又忍不住说给鹤庆先生听:青云舍那边老热闹了,经义斋、治事斋的人都往那儿跑,有些人手里拿着rou,有些人手里拿着酒,还有些拿着新买的棋牌,看来是准备一起过这个大年初一了!
鹤庆先生静静地听着,没打断书童的聒噪,由着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青云舍如今的热闹景象。
等到书童说完退下了,他拿起书童送上山的邸报翻看了两页,不知怎地竟看不下去。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放弃徒劳的挣扎,放下邸报放任自己陷入回忆之中。
约莫是孙子像祖母,当年平西王太妃也爱热闹,一路上时常让士兵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喝酒吃rou。
他劝诫说为人子女应当守孝三年不应该这么放纵,她却说要是她父母在天有灵一定不乐意看到她天天吃斋念佛以泪洗脸难过三年。
她还说,她爹以前每次出征时都说以后千万别去他坟前哭,找几个戏班子给他唱几处新戏新曲儿不是挺好的?他在世时常年征战沙场,根本没空闲欣赏这些,等长眠地下了可得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他听了只觉得,真是不走寻常路的爹生出了不走寻常路的女儿。
倒显得他们这些循规蹈矩的人不够洒脱。
渐渐地,他也习惯了那些军汉们的粗野歌舞,无奈地跟着他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rou。
只是世事无常,当他习惯了、接受了原本不认可的一切之后,那一切又猝不及防地离他而去。
那短暂却又漫长的一路同行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啊……
三十多年的时光足以抹去太多东西,就连许多本应难以磨灭的回忆,也只在不经意间才会被人记起。
像她这样没心没肺倒是挺好,偶尔想起来了还能轻轻松松挂在嘴边给儿孙当笑谈。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没心没肺的世子帮没心没肺的祖母给永远想很多的老朋友扎刀.jpg(?
第60章
登基大典从早上忙碌到傍晚才算告一段落, 新皇登基自然是要改元的。
为了取个好意头,这一年从大年初一开始便被称为“开泰元年”。
平西王祭告过太庙后正式摘去了藩王身份,成为了实打实的一国之尊, 不能再以“王”称之,姑且先称之为开泰帝。
百善孝为先,儒家向来信奉以孝治国,即便有人想要拖延太妃赴京的时间,开泰帝还是没等出元宵便紧锣密鼓地将一项项部署安排下去, 务必要尽快扫清进京路上的乱臣贼子, 顺顺当当地将准太后接到京城来!
至于什么后宫不后宫的,开泰帝一心想把亲娘接过来, 哪里有心思去琢磨,直接表示太后没到京城不会考虑这些。
这下那些想要把女儿送进宫的人都急了, 赶忙联络自己的亲朋旧故让他们配合沿途的“大清扫”,务必让太后娘娘畅通无阻地进京来。
王妃母子二人自然也是要接的,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得好好摸摸王妃母子的底, 免得白白把女儿送进宫却讨不了好。
有这些人配合, 从西南到京城的道路很快就扫通了,沿途还真揪出不少准备埋伏作乱的乱党。
开泰帝看着底下送上来的奏报, 只觉幸亏樊延没第一时间把太后她们往京城送,要不然他怕是刚登基就要听到自己亲娘被刺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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