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时舒微微挑眉:“那可是书肆专供王府的版本。”
苏令德撇撇嘴,将撕下来的那一角胡乱塞进荷包里:“谁让你话里话外要把我们撇得干干净净。不是我跟宁儿回去看爹爹,是你、我和宁儿。”
她强调道:“是你、我和宁儿。”
她眸中神采,一如在他床边,掷地有声地说着:“可既已结发为夫妻,王爷在的地方不是家吗?”又比那时多了几分温柔和胸有成竹。
“可我这身子,不适合远行哪……”玄时舒故意用力咳了几声,可咳着咳着,他渐渐品出喉咙里的腥甜来。他用帕子掩唇咳了几声,再挪开帕子,只见上头一片猩红。
苏令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的袖子扫过桌案,带翻了茶盏:“相太医!相太医!”
玄时舒静静地张开另一只手,这只手里藏着一朵紫薇花,但手掌里的紫薇花早就碎成了一团,紫红色的汁ye浑浊地留在他的掌心,就像帕中的血。
是今天喝的哪一杯茶,吃的哪一块糕点呢?
玄时舒漫不经心地想着。
下一瞬,一双温软如玉的手就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掌。这双手抽出带着血污的帕子,小心地擦去他掌心的污浊。她的指腹带着夏天的热度,落在他的皮肤上,竟连他的心底都生出灼热来。
“等我们去支叶城找到天师治好你的病,我们就回乐浪县。”苏令德擦完,手包裹着他的手背握成拳,眼眶微红,神色认真。她的手小,并不能完全包住他的手,却依然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仿佛在被她保护着的安全感。
直到相太医匆匆赶来,她才松开手站到一边去。
玄时舒的心忽地一空。
“王爷,您于饮食之上,万望小心。此等相生相克之物……”相太医脸上的沟壑都深了许多,他语重心长,却又戛然而止。
苏令德闻言一愣,立刻扭头看着相太医:“是那馄饨里的馅料……”
苏令德话没说完,玄时舒就打断了她:“别瞎想,是我自己贪嘴。”他温和地朝相太医颔首:“多谢相太医提醒,本王下次一定慎之又慎。”
相太医忍了又忍,最终也只是开了药方,重重地叹了口气。
相太医亲自去熬药,玄时舒还有心情收拾落在桌上的《鸳鸯野梦》,且记着提醒苏令德:“方才动静大,宁儿估计也被吵醒了。他不敢出声,但想来现在害怕得很,你去看看他。”
苏令德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鸳鸯野梦》,一把抽出递给川柏,转身就去推玄时舒的轮椅:“一起去看他。”
*
苏令德和玄时舒走进玄靖宁房中时,玄靖宁果然醒了。他本坐着担忧地望向窗外,听到轮椅滚动声唰地一下钻进了被子里,这声音大得纯属掩耳盗铃。
白芷欲言又止地向苏令德和玄时舒行礼。
苏令德坐到玄靖宁的床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被子,又朝白芷颔首:“你去跟相太医学熬药。”
白芷当然是会熬药的,但是苏令德一说这话,她立刻就明白,她之后务必得亲自盯着玄时舒的每一碗药。白芷立刻道:“王妃放心。”
玄时舒不由得多看了苏令德一眼,垂首笑道:“熬药自有医侍盯着,你这么紧张作甚?”
“怕你贪嘴,往药里放些不该放的东西。”苏令德瞪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拉了一下玄靖宁的被子:“宁儿起床啦。”
玄靖宁悄悄地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有些沮丧地道:“我有好好地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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