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机械地转身,脸上还保持着雕塑般皮笑rou不笑的古怪表情,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了,一溜烟就不见人影。留下搞不清状况的两名伙计,在那里点头哈腰,对着客人,笑得尴尬无比。
“飞虹客栈也不过徒具虚名,我们走吧,看样子又得去寻别的住处了。”
第一个出声的是灰衣人中最高的那位,声音听来是个年轻男子,口气颇为不屑。
“再等一下,” 另一位中等身材的灰衣客也发话了,“迄今为止,只有这家客栈没有直接将咱们拒之门外,看他回来了怎么说?”
同样是一名男子,年纪也不大,却比先前的年轻人少了浮躁,多了稳重。他很可能是这六人中的头,因为当他说话的时候,另外几个都显得很恭敬,而高个子的年轻人也不再多话。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能让一向以自制力自豪的徐掌柜落荒而逃?
“哦,原来他们是来自极东冰原庆州的怒族人。”
飞虹客栈的后院,代理老板娘,十三岁的小姑娘yin然,穿着一身淡雅的鹅黄衣裙,亭亭立在梧桐树下,刚刚安静听完徐掌柜绘声绘色地描述新来的可怕客人,还向她请示如何用一个漂亮的借口将这些不速之客打发掉。
“原来?!姑娘,那些可是好杀成性的食人恶魔啊!”
掌柜说得一脸凝重,想到刚刚跟那些恐怖的家伙交谈了几句,到现在他的心脏还狂跳不止。毕竟怒族在花月的恶名已经达到了闻者色变的程度。各式各样可怕的传闻,都围绕这个不肯接受儒家圣人教化的神秘蛮族展开。崇拜邪神、嗜杀成性还在其次,最耸人听闻的是——
他们历代都有食人的传统!
有的人看见杀人如麻的强盗,未必觉得恐惧,但如果遇见某位只杀过一人却将那人煮来吃掉的荒唐之辈,难免不会胆寒。
“徐伯伯,”yin然看到年纪比父亲还大的掌柜,在身为小辈的自己面前,眼中明明盛满恐惧,脸上还努力维持尊严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我问你,如果那些怒族人真的跟传说中一样嗜血,你还能安全地到我面前来同我说话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些事是连《地理志》里面都有明确记载的啊!”
“虚谷先生的《地理志》的确写得很好,我也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了解到花月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伟大国家。但是,这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专著,世界总是不断变化,所以有的论断,放到现在来看,是不大合适的。虚谷先生自己是位饱学大儒,在看待问题的时候,难免会从儒家的观点出发,但不能说他就是对的。打个比方,他说怒族是不肯接受圣人教化的蛮夷,这一点我就不敢苟同。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也应该喜欢,如果遇到无法接受的人,就用轻视的态度否定他,排斥他,这是君子应该有的做法吗?况且,怒族的百姓不首先也是花月的子民吗?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什么硬要用轻蔑的口气把他们区分为蛮夷呢?可见这正是所谓的偏见,一个人不愿去理解另一个人,便造成了偏见,而一个偏见,可能成为更多偏见的起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是有三人成虎的典故吗?所以有智慧的人,应该懂得眼见为实的道理。你想想,如果怒族人真的是嗜杀成性的食人魔,朝廷会发给他们合法的符验,允许他们在花月各地随意走动,威胁到百姓的生命安全吗?”
一番话说得掌柜连连点头。
“姑娘不愧是老板娘选中的人,小人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听到这样真切的道理,今日算是受教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开始他对老板娘挑选这么个娇怯怯的小丫头暂时掌管客栈事务的决定,表面上虽不敢有何异议,心里却难免犯嘀咕。现在看来,这姑娘不仅办事认真周到,胆色和见识也皆有过人之处,果然有一店之主的风范,不由他不佩服老板娘识人的眼光。
“其实——”yin然被他说得有点难为情,羞赧地笑道,“这些话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我一位很尊敬的长辈说的。”
心里却颇有点得意,跟人讲道理,再看到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还真不错,难怪爷爷nainai和陆婆婆动不动就喜欢同她讲大道理。
那位尊敬的长辈当然指的就是博学多才的陆婆婆。yin然自己在看过关于怒族的记录后,也害怕得几天睡不着觉,陆婆婆便是用这番话来教育开导她的,现在却被小丫头一字不漏地搬了过来,还一本正经地说给别人听,也算是没白教她。
“姑娘不必过谦,”掌柜诚恳地道,“咱飞虹客栈就是秉着认钱认符不认人的规矩,才得以名闻天下,也是我一时慌了神,失了态,险些砸了招牌,如果是老板娘,早将我臭骂一顿,断不会像你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许多道理来开解。我这就去同客人道歉,为他们安排上房,吩咐伙计好生照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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