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的苞米秸大部分都在地里,小部分拉回自家的柴火垛,这一小部分烧完了,再去地里拉一车。
地里的苞米秸一是没人管,二是根本用不完,剩下的过完年天气转暖,都是要烧荒的。
因此谁家拿谁家的都正常,再怎么看不上王家的人,也拦不住王家的人去拿柴火。
王树去马家借了个手推车,跟王花一起推了四五趟,总算把自己家的柴火垛给堆起来了。
苞米秸扛烧,用来烧炕最合适了,炕热了,火墙热了,就算是四面透风的王家,也能烧到零上五六度,要是在炕上,更是又烫手又烫脚的热乎。
两口子进了屋,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到炕上,高小云更是难得的从一大袋糖里拿出一块高梁饴给王草吃,“吃糖。”
王树瞧着这一堆,心里也明白,又来了,自家有到了有钱三天乐的状态。
自己家的爹妈,有钱就使劲儿花,使劲儿造,买吃喝买衣裳,不带买一点儿正经东西的,过两天村里有人组了耍钱的牌局,他们俩口子更是输得快。
这两口子有多败家呢,别看腊月二十三买了这些东西,大年三十家里甚至都有可能揭不开锅。
王草美滋滋地吃着糖,王树和王花互视了一眼,忧心忡忡。
咋办?
要说过去王树没法子,经过了“革命”“造反”之后,他有法子了。
他和王花互相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默契地开始找东西,rou啥的不能往棚子放,家家有耗子,家家搁这些冻货都用缸,王家唯一的水缸只有半截子。
这两口子有钱的时候不会想着买个缸,没钱的时候更不会整缸。
他家的东西一半吃了一半“祸害”了。
“妈,家里还有剩下的钱不?”
“有你啥事儿啊?”王大酒包正琢磨着烀肘子吃呢。
“这么多冻货,不整个缸不都让耗子吃了吗?”
是啊,自己家晚上睡觉耗子能上炕,不整缸这些好吃的都得让耗子祸害了。
“明个儿再说。”
嗯,明个儿上了集上,看见了好东西他们又会忘了买缸,再说缸多沉啊!扛是扛不回来的,得求车。现在村里谁能帮他们?
王树刚攒起来的心劲儿又泄了,算了,就这样吧。过啥过,混着呗!他自己拿了根麻花吃了起来,真好吃!真酥!真甜!
马家忙得热火朝天的,葛凤芝把家里的铺盖全拆洗了,指挥着家里的老爷们儿扫天棚、扫墙、扫院子,连没了猪的猪圈都在她的叨叨之下,被扫得干干净净。
到了一点多活干得差不多了,她又熬了一锅的“糨子”指挥家里的男人们糊墙。
马大丽也不闲着,她和妹妹一起和面、剁酸菜、剁rou,晚上要吃酸菜馅饺子。
今年家里收成不错,马大丽也赚钱了,大儿子也从军校寄回了三十多块钱,葛凤芝开了天恩了,腊月二十三这顿饺子居然有至少一斤连肥带瘦的五花rou!白面上尖儿的十海碗(大约□□斤面),酸菜剁了四颗,大葱用了足有四根。
男人们瞧着rou和白面,干活的劲头十足,没多久家里就焕然一新。
窗户也被糊上了一层全新的窗户纸,“爸,来年咱家也换玻璃窗呗。”马宏生一边糊窗户一边说道。
“我看你像玻璃窗!”马占山说道,“你哥来年要考大学呢。”
“爸,我听人说上大学不花钱。”马宏生说完问马宏学,“是不是!二哥!”
“得花钱。”马宏学回答道,他身体在这边糊窗户,魂儿早飞远了,早知道过年这几天没啥雪,路没有被堵,他就晚几天回家了。
家里没有电,晚上虽然家里准备了蜡烛和灯油,供着他点灯熬油的读书,他仍然静不下心来,白天的时候屋里黑,里里外外总断不了人,他读书效率也低。
虽说他在县中算是尖子生,可今年的高考让他明白了人外有人,就他那点儿水平,放在全省来说连中游都排不上。
他也暗暗下定了决心,走不了大专就走中专,来年一定要考个学,跃出农门。
“我二哥想对象呢。”马玉珍笑嘻嘻地说道,她说是帮着干活,实际能干的不多,就是在旁边打零儿,一会儿看看糊墙的进度,一会儿看看剁饺子馅的进度。
“别胡扯!”马宏学脸一下子就红了,“你知道啥是对象啊。”
“咱屯子跟你一边大的,孩子都抱上了。”马宏学今年虚岁都二十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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