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爹说,他们祸害了整个江州百姓,是朝廷的蛀虫。”元瑾汐的声音高昂起来,她爹可不只是屠夫,还是胸有大志的人。“我甚至觉得江州大水,根本原因就是他们亏空了修筑堤坝的钱,这才导致数万人流离失所。”
“只可惜,夏家管得太严,各院之间的下人,没有特殊理由,严禁走动。我在夏家待了四年,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忽然间,元瑾汐变了脸色,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不好,我爹有危险。”
齐宣紧皱,“怎么回事?”
元瑾汐此时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双手都有些发抖,“奴婢想起一件事。就是夏府对于下人出府,有极其严格的限制。一旦发现私自出府,无论缘由如何,抓回来一律乱棍打死。”
“有一次,有个叫小桃的,因为她娘生病,临死前想见她一面,她就偷偷跑了出去。后来不但她被抓回来打死了,就连她的父母兄弟,也没能幸免。”
“如今,我被王爷带出夏府,那夏家一定会对付我爹,刘胜将军孤身一人,我怕他会有危险。”
“而且,此时距昨天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若夏家飞鸽传书,让人动手,我怕我爹撑不到刘胜将军去。”
元瑾汐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万一她爹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齐宣却没有元瑾汐那么紧张,“你不用着急。虽然夏家确实有问题,但本王的身份放在这里,你是我要的人,他不敢与我做对。而且,刘胜跟在本王身边有七八年,行事稳妥,不会出意外的。”
“不,王爷您有所不知,”元瑾汐扑通一声,跪在车厢里,面对齐宣,“夏家在江州势力极大,他本人又是知府。前几年朝廷上派了一位参事到江州赴任,就因为没有给夏兴昌送银子,结果一个月不到,人就死了。”
齐宣猛地坐直了身体,“关于那个参事,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是。”元瑾汐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无论如何她也要说服齐宣,不然她爹和刘胜,全都会有危险。
“夏家曾举办过一次宴会,去的人很多,各院的下人都被抽调过去。奴婢就是在那次,听到夏兴昌的正妻王氏亲口承认,那个参事是被人下了药,然后送到了青楼,并且安排了好几个极擅媚术的女人。当天夜里,人就死了。”
“在那之后,朝廷因为他的死因不光彩,再也没往江州派过参事。”
齐宣气得一拳砸在车厢之上。
三年前,朝廷的确派了一位参事到江州,本意是打前哨,摸清江州的底细。
却没想到,不到一月,人竟然马上风,死在了勾栏里面。
朝廷上下,一派哗然。江州知府夏兴昌还曾上书,请求再派一位参事。
可朝廷的颜面已经没了,无法再派。
当时齐宣就曾怀疑过此事。但人死在江州,又是夏天,等到齐宣得知消息,再暗地里派的人赶过去,尸体早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查找不出任何问题。
如今听到元瑾汐的话,才知道这个夏兴昌竟然胆大至此,将整个朝廷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既然朝廷都不放在眼里,那他这个王爷的名头还能有多少效用,可就不好说了。
“严陵。”
“属下在。”车厢外,传来严陵的声音。
“命令江州的暗桩提前发动,去采石场寻找元晋安。找到之后,用最快的方法送出城去,出城后,不要直接北上,绕道并州,再由居庸关方向入京。江州内各点由明转暗。”
“还有,联络刘胜,让他持我的令牌,大张旗鼓地去州府要人,闹得越大越好。”
“是。”
听到齐宣的安排,元瑾汐微微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齐宣磕了个头,“奴婢多谢王爷。”
“你且起来,等到了济慈观,你要把你记得的,关于夏家的所有事,都写下来。另外,这事保密,不许对任何人说。”
“是。”
元瑾汐起身坐了回来,透过窗缝看向外面。
初冬的天气,树叶早已落光,只留灰突突的树干。
她只盼望,爹爹能顺利地度过这次危机,等来年开春时,他们就可以坐在树下,一起吃最新的榆钱饭。
作者有话说:
榆钱饭是百姓在青黄不接时,用来充饥救命的吃法。根据刘绍棠的散文《榆钱饭》,可知这种“饭”是九成榆钱加一层的玉米面,然后上锅蒸熟,可以混个树饱。
作者小时候没吃过榆钱饭,但撸过榆钱当零食吃。现在还记得味道,甜甜的,有股清香,嚼多了之后,还有一点点树叶子的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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