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手中攥着许多韩王不知道的权力与财力,这些是张家所忌惮的。阿爹不让我参与,我所知不多,姬安那里我又不敢问得太过详细,怕他无意中透露了消息给阿爹,我不得好死。
日子晃悠悠过去了大半年,新郑的局势越加变得不稳,阿爹的野心也越来越大,还向韩王求娶了红莲公主。
她的身不由己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更可悲,阿爹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落入心底的嘲弄冉冉升成兔死狐悲的抑郁。
一日傍晚,阿爹让人将我叫了过去。
“阿然已及笄多时,该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我乖巧地应着,“阿然听阿爹的话。”
阿爹新增了几条皱纹的脸皮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阿爹一定会为你物色一个好人家。”
我的抑郁来得如此及时,竟隐隐让我有些好笑,只是,我从来不愿坐以待毙。
阿爹口里的好人家指的是谁,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也过早地为自己做了打算。
阿爹既然开了口,这个好人家很快就会浮出水面,时间不容许我等太久,于是我有了孤注一掷的念头。
我有意去寻张良,很快就寻到了他,他在一座名叫“紫兰轩”的乐楼里。
这个地方他常来,和九公子韩非一块,至于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猜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于是我没有进去,在附近的茶寮里等他出来。这场等待十分漫长,我的茶水凉了一杯又一杯,终于等到张良出来。
他身边是九公子韩非,韩非亦是知道我们二人有来往,朝我点了点头,拍拍张良的肩膀,戏谑道:“佳人有约,我就不打扰子房了。”
临别前打量了我好几下,即便我这大半年或多或少给过他们帮助,我的身份也仍叫他介怀。
张良引我走了一段,问我所来何事,我沉默不语,他也不追问,又与我走了一段。
墙上一高一矮两个影子叠着,我稍稍出神,张良温润的声音唤我回到现实。
“红莲公主的婚事,不知姑娘有何看法?”
是韩非让他开口的呢?还是他自己要开口?我早知他会提及此事,倒也懒得追究是谁想帮红莲。
“我的母亲虽为他的正妻,为他诞下一儿一女,也不得好下场,更别提他的众多侍妾。红莲公主即便有了正妻名分,又能如何?不过都是他养的雕罢了,高兴时赏些东西,不高兴时随意践踏。”我平静无波地说着,心头为张良眼角的波动快意着。
看,他们想要帮红莲公主,也无处下手。陷入困境的,不止我一人。
张良抬眸,我还没迅速掩去眉眼处不讨喜的幸灾乐祸,被他撞个正着。
此刻,我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张良读懂了我的恶性,告了一礼,“若姑娘有其他想法,良乐于聆听。”
未曾将话说得太绝,他仍希望我能帮上红莲。
清隽的身影即将背身而去,我喊住了他,柔声问:“若阿爹没了,世上再无我的容身之处,先生是否容得下我?”
10.
这便是我孤注一掷的打算。
红莲出嫁那日,我破坏了将军府一些机关,有个剑客轻而易举地闯进了新房。
白发的剑客,身披红纱的新娘,还有倒在血泊中的阿爹。
剑客和新娘不见了,下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响彻了将军府,姬安冲进婚房,刺鼻的血腥味几欲让他作呕。
我比姬安慢了几步,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瞬间清醒,捂住了我的眼睛,“别看。”
涌出的温热ye体穿过他的指缝,我乖乖点头,“我不看。”
这傻子,他不知道,这场刺杀我也参与其中。
也不知哭了多久,姬安让人把哭累的我送回房去。
我躺在绵软的床上,望着上方Jing致繁丽的锦帐,泪水仍旧从眼角一滴一滴滑进枕头。
阿爹死了。
阿爹终于死了。
阿娘,你说我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可我为什么还会哭呢?
姬安收拾完阿爹的尸首,吩咐好入殓出殡的事,临近天亮才过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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