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奴仿佛没看出他的纠结,淡定地回答:“没死,已经退烧了。”
“嗯,”老管家有些不自在,四下看了一圈后问,“殿下呢?”
砚奴重新躺下:“她进宫了,大约要下午才回来,你找她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她,可还要放奴才们回家团聚。”每年的中秋节,长公主府都会给下人们三日的假,叫他们回去看看亲人。
砚奴闻言,蹙眉看向他:“往年都是十四便放他们走了,怎么今日才来问?”
“你是在质……”老管家骂人的话说了一半,对上他的视线后生生咽了下去,“还不是因为你一直病着,我跟殿下都无心旁的事,连收礼见客的事都拒了,府中也无人敢提此事,若非厨房今日一早做了月饼,我怕也是想不起来的。”
砚奴斟酌:“叫他们走吧,还是三日,今年比往前晚回来一日就好。”
换了以往,老管家定会回怼,不过是个侍卫,也敢替主子做主,可今日只是应了一声,便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砚奴没有听到熟悉的嘲讽,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老管家从屋里出来,心里也是闷得厉害,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他将下人们叫到一处,按份例发了赏银,便遣散他们回家了。
下人们一走,偌大的长公主府更加空了,他叹了声气,打算找旧友喝点小酒打发时间,结果还未出门,前几日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
把人叫进屋里,听着众人回禀的消息,或许是跟自己推测的大差不差,老管家竟然意外的平静。
“知道了,你们且退下,待殿下回来,我自会告知她。”他淡淡道。
几人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老管家一人,他独坐许久,最后虚掩眼睛长叹一声。
赵乐莹是接近傍晚时才回来,刚下马车,便看到老管家等在门前,她心下一沉,缓步走上前去:“去书房。”
“是。”老管家低垂着眉眼让她先行,随后跟着一同往书房去了。
今日府内所有下人都走了,连怜春也回家与兄嫂团聚,府里只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还躺在床上养病。
老管家进了书房,亲自点了灯,屋里才显得亮堂些。
“说吧。”赵乐莹脸上染了三分醉,眉眼却十分清醒。
“……回殿下,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老管家低声道。
赵乐莹看向他:“都查出什么了?”
“去凤凰山的那批候到了镇南王的人,果然是去查傅砚山的死了,虽然已经过去十二年,很多东西都没了,但还是查到……”老管家顿了一下,“还是查到一个农户家里,十二年前救了一个受重伤的兵士,那兵士断了腿,如今在农户做上门女婿,他当年亲眼目睹,傅砚山身受重伤,跌进了山崖下的长乌江。”
赵乐莹沉默一瞬:“凤凰山下那条河甚为湍急,掉下去便极难活命,更何况傅砚山还受了重伤……这么说,他确实已经死了?”
老管家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开口:“殿下派去云安山的人,按殿下的吩咐查砚奴之前的轨迹,虽然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砚奴那时浑浑噩噩,一切凭本能行事,还是留下了不早踪迹,许多猎户都曾见过他……按照猎户所指方向一路往前查,最后查到了停县。”
停县,长乌江的下流区域。
赵乐莹即便早做了心理准备,此刻也忍不住呼吸一颤。
“……殿下,若、若砚奴当真是傅砚山,那可怎么办?”老管家担忧地问。这几日殿下衣不解带地陪在砚奴身边,他便知道自家殿下是动心了,砚奴到底是得偿所愿,本来多好的事,可偏偏遇上这么个事。
赵乐莹喉咙发干,片刻之后逐渐冷静:“能怎么办,他若是傅砚山,傅长明定会将他要回去。”
“说、说不定砚奴不走呢?”老管家有些着急。
赵乐莹抬眸看向他:“那本宫也没资格把他留下。”
老管家看着她眼底的决然,不由得一阵失神。是啊,留在长公主府,便只能做砚奴,做奴才做侍卫,可回到傅长明身边,便是唯一的嫡子,将来能承袭爵位不说,还能掌管整个南疆,两相对比,莫说是殿下,即便是他,也是愿意让他走的。
老管家眼睛逐渐泛红:“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老奴这辈子无子无女,好不容易来了个养老送终的,老天爷还要将他收回去。”
赵乐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索性也就不安慰了:“此事到底还未确定,先不必告诉砚奴,待傅长明有所行动之后再说。”
傅砚山失踪时已经十四岁,如果砚奴真是他,那前几日傅长明应该就已经认出来了,加上这些日子查来的真相,恐怕心里已经有所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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