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衡:“贱子愧当此言,只是借绵薄之力聊以还情罢了。”
“阿衡不必如此见外。”祭司道,“近十年过去,是好是坏大伙心里透亮,又何必老将自己视作外人。听说前夜几个孩子受了惊吓,阿扇可有好些?”
“现已无事了。”他道。
“无事就好,是福。平启那几年,刀口上来刀口上过,没人能享上安生日子。”
长者静了会儿,他浑浊的、沉淀疲惫的眼珠蒙着层翳,十来年前它们还是机敏灵活的,人到了这把年纪,有些事难免力有不逮。他又问了些学堂杂事,辛衡俱如实相告,对其来意摸了个大概。
辛衡送祭司时正巧遇上偷懒晒太阳的辛扇,大祭司容色和蔼地摸摸这孩子汗津津的脑门,念了几句祝词,拄着手杖缓步离开了。
辛扇一脸莫名其妙。这皮猴的手脏兮兮的,指甲缝里还夹了点泥巴,辛衡破天荒地没有动怒,反倒有些安心和庆幸。
三日后,祭司只身入巫伽密林,归后不言一字,当夜于梦中西去。
嗣事之人合上泛黄书页,昏黄烛光将他的影曳得长长。
百余年前,巫伽密林忽现尸首数具,血气殆尽,又有入林猎户罹离魂之症,乃恶鬼所为。巫神怜其子民,施法囚邪祟于林中。巫伽密林深处的祭堂实有几处咒阵留存,隐含Yin阳五行之道。
祭典当日他曾往一探,那处的布置,已然生变了。
……
辛扇像转了性,不去河边摸鱼树上掏蛋,规矩得惊掉人眼珠子。辛素心吃力地捏毛笔写字,他也老老实实抄录兵书,偶罢笔歪头思忖。
那晚王家发生的事,吕山胡二吓得提不敢提。辛扇也记不清来龙去脉,只说清醒过来就站在树林里,想来是误打误撞遇上鬼打墙,又稀里糊涂绕了出去。大人索性不再多问,对孩子严加管教,免得真撞上祸端。
辛素心在祭典后那夜碰上一桩怪事。
她白日小睡了一觉,夜里辗转难眠,正迷瞪着,院子里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时似泉溪叮咚,黄莺轻啼,一忽儿低沉如咽,如春雷余音,又像一声寂然的晤叹。
她翌日问起爹娘与阿兄,全说没听见,只当她是梦得深了。
三天后的夜里这怪声再度作祟,辛素心循声走到院里,她阿兄正抱着样物什坐在月光里,他朝她转过头,徐徐起身,悄然潜入夜色。
辛素心想不明白,又有些忧心,临帖时字就没了势。
辛扇凑过来端详一二,圈出几个不佳处,抓抓头发:“咳,素心,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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