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郗的眼神定定地看她,过了好一会才说:“不要。我睡沙发。”
裴音郗说完以后,自己走进更衣室去把备用的枕头和被子翻出来,抱到沙发上,往沙发上—躺,蒙着头,不给虞言卿看她,也再不说一句话。
诶,这个人,还耍赖。如果真要赶你走,躺在沙发上躲进被子里难道就安全了吗?虞言卿觉得好笑,平时性格闷闷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虞言卿躺下,关掉了台灯。这样的相处情景,也是没有过的。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黑暗中静静的似乎能听见她规律的呼吸和轻微动作时发出的声音。可是她们却不像以前—样,总是热烈迷乱地寻找着快乐。甚至两人都不睡在一张床上,只是这样安静地入睡。
虞言卿在想裴音郗,抵御着心中惴惴不安的奇异感受,慢慢地沉入了梦中。
如果说梦境之外,醒着的时候,虞言卿还可以用强大的内心和坚定的意志去抵御那种莫名的恐惧感,那么在梦中,那种感觉将她吞噬。就像她十岁在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营地里遇袭以后的两年,她经常性地在莫名恐惧的噩梦中惊醒—样。
那种恐惧感像一团黑雾笼罩她,让她不寒而栗,就在她慌乱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她掉下去了,从万米高空,跌入深渊,她极速下坠,整个人自由落体般失速——
“啊——”虞言卿抓紧了被子尖叫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泪水也从眼角不断滑落。
“言卿,言卿。”裴音郗被吓坏了,虞言卿陷入梦魇的表情让她心疼。努力地摇醒她。
虞言卿醒了,快速地爬起来,抱紧被子在床头一角缩起来,头晕得厉害且那种踩空下坠的恐惧感仍没有消失让她惊惶。
她已经好久没做这个梦了。遇袭以后爷爷为她找了心理医生和Jing神科的专家不停地干预她的梦境和锻炼她的大脑,长期的锻炼让她早已能安然入眠不受梦境惊吓了,然而现在梦魇又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虞言卿闭着眼泪水纷涌,她不愿意让泪水流出来,也不愿意自己表现得脆弱得像个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无能的人。
“别怕,”裴音郗小心翼翼地靠近,沉静的中音让人觉得温和而安定:“是梦,做噩梦而已。你看看我,别害怕,很安全。”
虞言卿抬起头,泪珠滑落,看清楚了裴音郗的脸。肤色冷白,星眉朗目,唇红润润的,年轻的脸上满满的胶原感让人忍不住想试试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裴音郗伸手小心翼翼地覆住她的手背,—点也不想吓到她:“别怕,别怕我…这样可以吗?”
虞言卿轻轻点头。
“是我。”裴音郗再次低声呢喃:“这样可以吗?”裴音郗轻轻地环住她的肩膀,温暖的体温隔着单薄的睡衣透出来,裴音郗忍不住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搂入怀中。
虞言卿随着裴音郗的拥抱躺下,乖顺地没有挣扎,可是她捏紧泛白的指节仍显示了她的Jing神处于紧绷状态。
裴音郗轻叹气:“我让你觉得害怕吗?那我——”
“噩梦让我怕……”虞言卿轻声说,低柔的嗓音有着脆弱:“亦或是被碰触让我怕……分不清了……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是怎么都无法摆脱。”
“你……要我走吗?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的话。”裴音郗略带苦涩。
“不要……一闭上眼,就像一脚踏空的感觉,我睡不着。”虞言卿轻而娇的声音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
放不了手。裴音郗低头轻轻吻虞言卿的唇,“让我来…我来安抚你。别怕我,我会很轻好吗?如果你害怕,我就停,让我安慰你…”
裴音郗的手像抚过—朵含苞待放的昙花,在星光下,她和虞言卿像两只暗夜的Jing灵,她耐心地舞蹈,她让花瓣沾满露水,她抚醒那沉睡的中芯,让那朵昙花在黑夜中无声地,却又热烈地绽开,吐露芬芳,盛放,直至一切归于寂静而不住拢起。
虞言卿的脑海中犹如绽开烟花,明亮又闪烁的颜色,五彩缤纷,驱赶了那浓重的黑暗。裴音郗紧紧的拥抱让她害怕,让她战栗,又似乎有力地拉紧了她,让她免受那坠跌入无尽深渊的恐惧感。
像浮于云端,虞言卿终于静静地睡着了。
直至怀中人温顺得像一只小猫,裴音郗却神色复杂地看着虞言卿恬静的睡容。变得抗拒她靠近的虞言卿,终究在这件事让没能拒绝她的安抚。
她细想想,只能是五味杂陈了。因为她突然好像明白了,离婚以后这段时间在x生活上的和谐,或许只能说明,现在虞言卿开始懂得享受那件事的快乐。就像古代十几岁出嫁的少女,直到许多年彻底成熟以后才能明白鱼水之乐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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