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远恒十六岁了,青春正盛,叛逆有余。
外人眼里,喻家小少爷自然不如大少那般沉稳如山岳,可到底也是一个温雅如玉的翩翩公子。他不像少年顾言行那般飞扬跋扈又锋芒毕露,多数时候,他是平和的、温润的,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和处事方法。
——只是,总有少数的时候。
顾言行选择了研习医学,在他被送走的第二天,喻远恒不见了。
最初发现的人是教国学的老先生,而这,也不是喻远恒第一次逃掉国学课了。
喻远致稳稳地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啜饮,偶尔在那控诉之人论一句“朽木不可雕”抑或“此子不堪造就”之时轻轻抬起眼皮,便引得那老学究磕磕巴巴顿住,继而捡了什么别的词句喋喋不休。
他早已过了冠礼之年,原就少年老成,而今端坐在那里,竟也是一派渊亭山立之姿。
不多时,茶杯被放在几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那老学究见状适时的收了尾,最后仍气冲冲道:“老夫不才,难当大任,乞主上另请高明!”
喻远致起身虚扶起那人的双臂,沉声道:“先生不必自谦,舍弟顽劣,有劳先生费心教导,此事我定会给个交代,只是——”
说到这里,连眼神都沉下来:“这偌大的家业,来日还要靠后辈撑起来,‘不堪造就’这种话,还望先生慎言。”
说完,便抬脚离开,那老学究哑然而立,良久,长声叹道:“溺爱者不明啊!”
喻远恒是从山上一条小路逃出去的,这营里层层岗哨,却拦不住顾言行这个调皮惯了的,从前,他便经常带着喻远恒偷溜出去玩,日子久了,竟然开辟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说是路,其实不过是丛林中树与树之间被踩踏出来的空隙,隐蔽的很,这么多年全靠这两人踩出来,隐隐能看出大致的线路,喻远致一接到报告,便命人将路拦死了。
查到喻远恒的行踪并没有用多久,因为,他没有想着隐瞒。
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强烈的鼓点混着人群的喧嚣,年轻的男男女女,疯狂的放纵着内心的欲望。
昏暗的灯光下,无人问津的角落,一个头发极短的少年盯着酒杯里琥珀色的ye体出了神:“你说,这么多年的学习、训练,是为了什么呢?”
一旁站的笔直的人试图夺走酒杯,却被那少年一躲,尽数灌进了嘴里。
“小少爷,喝的够多了。”
是无奈的语气。
少年却孩子气的又倒了一杯,眼神迷离:“青哥,你说,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青鸟看着那孩子满脸都是忧伤,轻声哄道:“怎么会呢,你是主上的亲弟弟,所有课程都是他亲自挑选老师的,你不知道光是一门课就淘汰了多少老师费了多少心思。”
又是一杯灌下去:“唔,那,一样做错事情,为什么大哥罚我总是那么狠呢?”
这话,却是将青鸟问住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轻声哄着人放下酒杯,好不容易将杯子夺了过来,那孩子却趴在台面上哭了。
“呜……顾言行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呜……我想他……呜大哥……呜呜……”
断断续续的,后面都是小孩子口口声声的控诉,说大哥根本不在意他,疼惜二哥比自己要多,为什么自己不能有选择,大哥根本不疼他,打他也最狠云云。
青鸟身上带着通讯器,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被主上听了去,想着把人拖回去,喻远恒却闹着怎么都不肯回家,喝了酒迷迷糊糊也不怕人笑话,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我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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