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化弄人。
他转身往主屋走,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有,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姿势僵硬,手脚跟刚装上似的,格外不协调。
像纪尘这样自幼习武的人,别的不说,手脚自然是极其协调的,不然可学不了武。
但这会儿他硬是同手同脚的往屋里走。
穆殷在后面看的可高兴了,还故意小心提醒,“钦钦啊,莫要摔着,仔细磕破了我赌注那细.嫩的皮囊。”
纪尘,“……”
纪尘脸蹭的下红了个彻底。
可去她的细.嫩皮囊吧!
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留下的细碎伤痕没有七道也得有八道,虽说不狰狞恐怖,但是跟自幼养在闺阁里不经风吹雨打的男子们相比,半点细.嫩都不沾。
别人像是权臣贵族享用的Jing细米粥,而他却像贫苦百姓果腹的粗糠米饭。
跟娇花一般的闺阁男子们都比不得,更何况是穆殷喜欢的纪钦。
既然是她能认识的男子,必定身份尊贵受尽宠爱,绝对不可能像他这样,哪怕脸长得有几分相似,别的肯定是全然不同。
纪尘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别提受尽宠爱了。他依稀记得自己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中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切,唯有师父始终陪在他身边。
师父性子冷,极少跟他近亲,哪怕像摸头这样的亲昵举动都没有,更别提像爹爹一样会把孩子抱在怀里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有个亲人在,比那些被丢弃在路边快要活不下去的男孩们要好。
纪尘站在净室里看着穆殷让下人们事先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心中竟然没有半分诧异跟波动。好像习惯了。
他将自己埋进水里,任由飘在水面上的红粉花瓣将自己淹没。
等实在忍不住了,才探出水面,深深的喘了口气。
在水底的窒息感跟心口的窒息感相比,竟不知道哪一个更难忍耐。
纪尘靠在身后光滑的桶壁上,感觉脸上好像沾了东西,他伸手摸下来一看,是片红色花瓣。
纪尘垂眸看过去,像这样的花瓣有一层,它们堆堆挤挤的飘在水面上,被热气蒸腾发出清幽花香。
虽是寒冬腊月,但像穆殷这样的身份,想弄来花瓣简直易如反掌。
估计是以前纪钦喜欢泡花瓣浴吧,所以穆殷才让人搞了这么一出,毕竟以前他可没有这种娇奢浪费的喜好。
纪尘克制不住的去想纪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温温柔柔的,或者活泼开朗,像只名贵又珍惜的鸟儿,让人忍不住供着养着。
不像自己,就是只野雀儿。
纪尘手无意识的搭在小腹上,却在摸到自己腹部伤疤的时候动作莫名一顿,竟觉得有点在意。指腹轻搓,像是要把不舒服原本皮肤上的伤痕搓去。
除了这里,他手臂上也有道浅浅的刀疤,只不过时间久了颜色淡去,几乎跟他自身冷白的皮肤融为一体。
纪尘知道只要时间够长,他腹部这道现在看起来粉粉的疤痕,将来也会变成跟皮肤差不多的颜色,没必要去管。
可他这会儿就是在意。
纪钦,纪钦。
纪尘烦躁的皱紧眉头,心里没忍住骂了两句脏话。
他是不是有病,穆殷要睡他,这对于自己来说不该是件屈辱不能接受的事儿吗?他怎么还跟她喜欢的人比较上了?
穆殷脑子有疾这病是不是会传染?
不然他为何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呢。
纪尘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整张俊脸冷的不行,暴躁的披上中衣,袋子随意在肋下一系,就这么出了净室。
他就这样,穆殷爱睡不睡,不睡更好。
要是敢嫌弃,纪尘指骨攥的咯吱响,他当场咬死她!
穆殷坐在桌边,手里捧着碗参鸡汤慢慢喝,感觉到身后有股浓郁的杀气,警惕的瞬间扭头看过去,然后就对上纪尘那张黑沉沉的脸。
穆殷,“……?”
穆殷茫然的眨巴眼睛,试探性的唤,“钦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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