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袖中的手慢慢掐入掌心。进入这座皇城,前世调查到的,关于姜氏破灭的真相便逐一浮上心头。
如果说她和殷氏的死敌是皇甫氏,那姜家的仇人,便是眼前这位。
或许是仇恨被埋藏得太久,以至于想起来,依旧能维持着面不改色。殷离不错过初念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尚未出生,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弱女子,就算知道了什么,又能如何呢?
这段时间派人将初念调查得一清二楚的帝王,觉得自己真是谨慎过度了。
“行了,去看看莞贵妃吧。能不能治的,先说清就好,千万别逞强。”
初念微微抬眼,便瞧见帝王脸上扭曲的神情一闪而过。
殷离见她抬起头来,面上毫无惧色,倒有些意外,却也没追究,扬了扬手,道:“去吧。”
初念便退离这座宫殿,在外等候的宫人见她出来,再度请她上轿,这次是往毓秀殿无误了。
初念顺利地见到了莞贵妃,她与自己前世初见时没什么分别。不同于世子病入膏肓时依旧绝美脱俗的风骨,莞贵妃的病,令她苍白憔悴,面容枯槁,眉宇间虽然能窥得当年的一两分美貌,但总的来说,却有些脱了相。
可就是这样的莞贵妃,却在后宫之中独得盛宠,便让人不得不相信,陛下对她是真爱。
虽然,莞贵妃自己或许并不稀罕这份独特。
初念为莞贵妃把脉,病榻上的人本能有些抗拒。
身后的宫女低声道:“太医们都说,娘娘的病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惜无人知晓娘娘的心事,还请殷娘子多多开解娘娘。”
初念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理会。莞贵妃虽抗拒治疗,但她能有多大力气?初念仅用一只手便将她牢牢压制,一手抚上她细瘦到皮包骨的手腕,找到脉搏。
把脉之后,又细细查看了眼底、舌苔、指甲,在四肢、胸口、小腹等处按压叩听,再叫人取来先前的医案细细查看,一番准备之后,便提笔刷刷写下药方,命人去煎来,自己则燃艾开始针灸。
待药煎好,她这边针灸也告一段落。
莞贵妃却不肯吃药,宫人束手无策,初念将用具收好,道一声我来,便一手捏住莞贵妃两下颚,一手接过药碗,咕咚咕咚一气给灌了下去。
莞贵妃试图挣扎,但也不知初念使了什么巧劲,她再怎么折腾,也并不影响吃药,三两下过去,一大碗黑黝黝的汤药悉数下肚,涓滴不剩。
莞贵妃沮丧得捶床大哭,初念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想死吗?若真想死,虽然难,这么多年,却未必完全没有机会。若不想死,便是心有不甘。”
莞贵妃愤恨看她,眼底通红,初念却视而不见般,淡淡继续:“我劝你,若确有不甘,不妨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
莞贵妃闻言更加恸哭不止,宫人忧心她,看向初念的神情便带上些不善,不过到底是陛下亲指的大夫,也不敢真的造次。
初念才不管她们怎么想,拿起药箱便要告辞。出来时依然乘轿撵,方向却仍是往殷离方才所在的宫殿而去,初念料想他还有交待,便也不多问。
再来这座宫殿,殷离果然并未离开,甚至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戏谑。
“殷大夫,胆子不小,对待朕的爱妃,竟那般粗鲁。”
初念回道:“医者救人,总得有些权宜之策,还请陛下见谅。”
说着求谅解的话,语气中却没多少惶恐。
殷离向来喜怒无常,却不知为何,对她总是多一份宽和似的,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权宜之策。”
初念对他的这种态度其实有些意外,要知道前世她所认识的这个大衍末代皇帝,其实并没有这般好商好量。
殷离笑过,便问道:“如何?看过贵妃的病了,你有把握吗?”
初念答:“我愿一试。”
殷离却面色骤沉,Yin测测道:“太医们都说,贵妃的病是心病,需由心药来医,怎么,你才见她一面,便清楚她心病之因了?”
初念轻嗤一声,傲然道:“心病若有心药,自然是极好的。若无心药,难不成便就此等死?”
“这么说,即便没有心药,你也有把握治好贵妃?”
“陛下既然召我入宫,想必已经有答案了。”
第69章 被困 心中不由浮上几分暖意。……
殷离默默打量眼前的少女, 神情莫测。
确实如此。
赵国公世子顾休承,一个被太医院多次宣布药石罔效的濒死病人,离京一趟, 回来便成了一个能走能跳的健康人。这件事被传说的广度, 远远超出了初念的预想。
她以为殷离是在自己刻意展露医术时才关注她的。其实不然, 早在她回到殷家的时候, 便被皇城派出的探子留意调查。
只是她长久没有出手,殷离原以为再不能见识到她的医术。不曾想她还是很快开了一间医馆, 几乎是第一时间,殷离便派人去试探。初念接诊的不少病号其实是他暗地里安排的, 无一不是棘手的病例, 连太医院的老家伙们都束手无策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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