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跳俱佳的练习生们

    被一块送到公主府来的一共有七个胡姬，独她霍嘉树一个东陆女子，混在里头好不显眼。

    她跳的又是东陆舞蹈，只会唱几句《诗》里脍炙人口的篇章。

    在一帮技多不压身，或是弹琵琶吹奏羌笛，或是唱起海上歌谣来动人心弦歌震京都，或是擅跳拓枝舞飞天舞的异域女子里头，她实在是格格不入。她们语言倒还通。

    看管她们的女教习们是从地方选拔上来的能人，没一个认得她霍嘉树何许人也。

    女教习们只知道要特别优待和尊敬这独一个的东陆女子，别说打骂，风吹日晒都不可以。

    就是再尊敬，也不过看她如舞姬，贵人指名道姓要的玩物。

    她本来的名字摘自屈原的《橘颂》，有对天子服从的意思。

    现在，她们都叫她福姑娘，却不知道这个贱名的来历。

    她沦落至此，原来只是历锦找了个借口。

    历锦要她穿留仙裙，站在紫桂木做的大舟上跳前代赵宜主的《归风送远Cao》。

    她实话实说自己不够纤瘦，舞不出来那种飘飘欲仙乘风归去的感觉。折腰舞跳得，响屐舞跳得，霓裳羽衣舞也跳得，暗地里薄纱掩体的艳舞也能跳得，只是这样抛头露面不得。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可以当自己皇帝的舞姬一般，消息传出去，周显该怎么自处，他会不会再也不要她了？

    狗皇帝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不听辩解，说他看腻了那些寻常舞蹈，偏要赵宜主那样的迎风起舞。后两天就把她扔到宛平公主府上学艺来了。

    好像她是个任人处置的可以买卖转赠的玩意儿一样。

    众胡姬都惊叹她跳起宫廷舞蹈的庄重端丽风姿绰约，她也自愧不如她们专业过人的舞技和歌喉。她更是和这些姑娘中的一个悄悄结了友谊。

    这位姑娘东陆名叫翠翘儿，本名阿尔娜。浅灰色的丰茂卷发，不明显的棕绿色的眼睛。皮肤比霍嘉树稍白却在一众胡姬里不算什么，长相略略有些东陆人的感觉。

    霍嘉树第一次见有女孩儿能把沉郁里透着鲜妍的空山浮翠这种料子，穿得如此好看衬人。

    阿尔娜头顶明珠小冠，头发松松绾着要坠不坠，不是堕马髻而是她随手梳的，反而掩盖了她发质不佳的缺点。她细眉大眼，鼻尖小而翘，鼻头整个的看又有点圆润可爱，嘴唇很秀气。

    有一天晚上阿尔娜趁女教习看管不严，跑来霍嘉树窗子底下问她，福福，你为什么经常不吃饭呀？

    我将来要跳前代的一个瘦若无骨的美人跳过的舞，现在太胖了。

    那些权贵是不怕好好的女孩子饿坏吗

    你不怕叫人抓住吗？

    怕，但是我因为长得比较像东陆人受其他人排挤，聊不到一起去。我觉得即使没有这个，我也比较喜欢你。

    其实阿尔娜只是多读了些东陆人的书籍，气质文气了些，加上发色肤色不很显眼，才给人一种她是东陆人和西方混血儿的感觉的。

    阿尔娜，谢谢你。

    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其实嘉树还想叫住阿尔娜，告诉她，她最近擦的胭脂不配她整个人的不浓的异域风情。她应该悄悄匀了那可恶的蓝珠的胭脂使。教习看了也会出声让蓝珠让她的，本来蓝珠儿擦了它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