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蔺心里腹诽,目光已有些恍惚,看着地砖上的草越来越多,越来越晃,终于脚一软就要往前栽去。
“许大人,当心。”
有人把扶着许蔺的手,把他拉起来。猛地栽倒下去,站起来时许蔺眼前还有些黑,看不清楚来人,只是慌忙感谢:“多谢,多谢。”
不过,等他缓过神来,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的时候,更是两眼一黑。
这高鼻深目,微浅色眸子的来人,可不就是他拼了老命也不愿意女儿嫁的未来女婿吗?
许蔺站好了步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沈将军好,不对。”
“如今当时相国大人了。”
“许大人莫要如此说。”沈岱清弯腰行礼,俨然是晚辈恭敬之礼,“许大人两朝良臣,晚辈不过是承了父亲之恩才能有此。”
沈岱清一身薄衫站在月光下面,举止神态确实是个翩翩公子,良家夫婿。他直起身姿来,目光悠悠看向许蔺,轻启双唇。
“许大人,圣旨晚辈已收到了。”沈岱清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我知清徽小姐对在下无意。”
“只是,许大人当真觉得圣上就是为了赐婚之事,才如此动怒吗?”沈岱清声音本就有些沙哑,如今压低了声音,便更是暗哑Yin沉。
文和皇帝也不是闲的没事干专门来给人做媒,就算是出于好心,被拒绝了也不会如此愤怒。尚书之首与新任相国结亲,官至如此,难免让人多想。
四年前金銮大殿的白汉石阶下的已经血干了,但那无言的肃杀之感,还萦绕在高高的苍穹之上。
许蔺闻言,拧着眉看向沈岱清。
“只可惜大人忠良臣子,却只能事了一朝昏庸,再事一朝弄权专政……”
沈岱清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面前的许蔺把每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人站在尚书房阶下,浅色的眸子里藏着冰冻三尺的寒意,如一匹狼,在明月下闪着幽光,哪还有半分方才谦逊的模样。
疯子,果真是疯子,果真应了那传闻中的Yin翳古怪,性情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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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发错了呜呜
第二十六章
“只可惜大人忠良臣子,却只能事了一朝昏庸,再事一朝弄权专政……”
“大人生错了时候,若是河清海晏,又怎么会需要如此呢?”沈岱清面色沉如墨,站在簌簌的春日寒风里,显得有些凄凉。也不知道,他这话里头说的只是许蔺,还是包括其他。
那毫无遮拦的话,听得许蔺心中一惊,已经被吹干了的背上又爬上冷汗:“相国大人你……”
尚书房的门被从里边打开,屋里头暖烘烘的气息随着风吹了出来,让许蔺一打哆嗦。
魏大总管迈着小步子径直走到沈岱清身边,没看一旁的许蔺,对着沈岱清行礼,掐着嗓子说:“沈大人,圣上有请。”
“多谢魏总管。”沈岱清声音平和,面上又带上了那张彬彬有礼的面具,说话温和如春风拂面,仿佛方才那狠厉“大不敬”的疯子是其他人。
沈岱清转身朝许蔺行礼告别,便随着魏启走去尚书房里了。
许蔺把僵在地上的脚抬起来,稍动了一下,松了松一身老筋骨。风飕飕地略过耳边,像把细细的刀刃。
今日的月亮幽冷挂在树梢之上,透过枝桠,投下一片绰绰的鬼影。良久,那阶上的影子才被门切开,里头走出一个缩着脑袋的小太监,勾着腰走到门口站着的许蔺身边。
“许大人,您先回去吧。”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把手里的伞递给许蔺,“圣上让许大人先回去想想,明日再来吧。”
“夜深露重,当心伤了身体,才是国祚之伤啊……”
许蔺缓缓提起嘴角,谢过小太监,心里自嘲一声。若他这个老头子当真如此重要,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又岂会被当成天子专权的筹码。
许蔺擎着手里的伞,在月光下头慢慢地走着。说来也可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看清这天下的模样,还奢望着所谓的仁和之政,君臣同心。
*
许蔺是后半夜才回到许府的,许清徽扶着母亲回去休息后,就一直在主堂等着父亲。
许清徽身着月白长衫的坐在大堂的木椅上头,秀眉紧蹙,那眉心的红痣如一滴血,将将就要淌下来。姑娘闭着眼休息,但是睡的并不安分,也不知是支着脑袋不大舒服,还是梦魇扰人。
突然,许清徽伴着一阵猛烈的抽气声醒过来,猛然睁开的眼里装满了恐惧。
“呼——呼”许清徽坐在椅子上,不住地轻吸气,仍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良久,许清徽的手才慢慢攀上自己的脖颈,顿了顿,轻轻地扼住自己的喉管。
手下慢慢用力,白皙的皮肤上便印上了清晰的红色印子,一种难言的窒息感就卷土重来,似针扎般戳在心。恍如又置身梦中的场景,稀薄的空气让她脑袋“嗡嗡”发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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