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清拉着马停了下来,那高足骏马打了几声响鼻在原地垛了跺脚,甩着马尾巴。
这是一处小山坡,高过四周的草场,许清徽坐在马上整个视线开阔无遮拦,她才知道原来这坡的后边,是飞悬奔腾的瀑布,水流冲在石头上,溅起细细密密的水珠,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远远地就扑上她的面颊。
许清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瀑布,看它从高处一跃而下,卷起一片翻腾的衣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如笼子一般的上京,会有如此世外桃源。
沈岱清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两个人就如此看着眼前之景,听着风声水声,享受着心照不宣的宁静。
良久,许清徽转过头来,对沈岱清说:“岱清我想下来看看。”
许清徽拉住沈岱清的手,就要翻身下来,正要落到地上了,才发觉一只脚被卡在了马镫上怎么也挣不下来。
沈岱清赶紧上前来抱住不上不下悬在半空的许清徽,那方才怎么也挣脱不了的马镫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顺溜地就下来了,许清徽脚下没了支撑的地方,整个人就朝地上扑来。
沈岱清手才方揽住许清徽,还没来得及抱稳,许清徽就从上边摔下来,这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沈岱清眉皱了起来,把她抱住。
许清徽顺着力往下倒去,两个人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糊涂账。
许清徽把紧闭着的双眼睁开,却没有感受到本该有的疼痛,微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垫在自己身下的沈岱清。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和她凑得极近,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无声却又好似带了诸多情绪。
许清徽细细地看着沈岱清,看他俊秀的远山眉,看他高高的鼻梁。
许清徽是见过北方外族的,从前北疆使臣入京之时她去瞧过,明明是一样的浅眸深目,却不似他们那般凌厉。
沈岱清有距离感和攻击性,除却这些还有那由内而外的儒雅淡然的气息,是因为少年时从大儒读书养成的心态,还是因为骨子里的那颗仁心。
“清徽,你没事吧?”沈岱清带着笑意说。
许清徽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人砸了,还趴在人家身上傻愣愣地看了许久,赶紧手撑着地从他身上起来。
“得罪,得罪。”
不过却没有坐起身来,而是翻了个身,往沈岱清身边倒去,和他并排躺着。
天和远方的地织成了一张绸缎,日头偏西,把着原处的绸缎染上了一片橙红,在她眼前铺开。
许清徽看着头顶的众鸟高飞,问:“你是如何寻到这儿的。”
沈岱清偏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看着她玲珑秀丽的眉目,和微微上翘的唇,他没有想到清冷疏远的许清徽会不顾身下的泥土,枕着手和他并肩躺在草地上。
“文和初年战事频发,家父和母亲在我年少时就去了北疆,我便一人待在上京,父亲怕我一人学坏,就承着祖荫让我跟了文正公读书。说来惭愧,年少时不懂事,看着书上那些句子就头疼,功课没做好脸皮又薄,文正公说了我几句就拗气倔牛似的往外头跑。”
“彼时这儿还不是北军营,四处荒无人烟,还下了大雨,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若不是文正公后边来寻我,说不定我这个无人管教的不肖子弟就死在这儿了。”
“父亲当时收兵回京,听说了此事,抽了藤条就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老实了好一段时间。”沈岱清拨了拨身边的杂草,“不过伤好了,也不长记性,倒是把摸来这儿的路给搞清楚了,没事儿就往这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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