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徽把手里的书信面向对面站着的人,紧抿着唇,眼里盛满着寒意。
信上确确实实只写了这两句话。
“圣上只说要彻查此事,诸位便把我的父亲当作罪人。连一封寄情家书都要拆开了,让外人过目。”
许清徽的声音有些嘶哑,一贯冷静的黑色眸子仿若于冰原燃起燎原大火。
“夫人,得罪。”陈殷面色也是一变,收起了方才的神色,腰弯至膝前,让守卫让开路,让许清徽离开。
许清徽把书信收进袖中,迈着步子离开。沈岱清的亲卫紧随其后,护送她回到苑子里。
沈岱清已经事先察觉出将有大变,所以让亲卫乔装成仆从的模样守在苑子里,所以这些日子府里头的仆从才会突然变多了,而且还是些熟面孔。
“夫人对不起,方才我们一直没有……”小将士满脸歉意地说。
“无事。”许清徽转过头来,淡淡地说,“你们方才也不能有多的动作。”
方才的形势实在不宜让亲卫出手,许家和沈岱清如今都在针尖上行走,若是被人抓到任何端倪,都会被当作之后的所谓“证据”。
“为何大理寺今日会突然抓我父亲,是发生什么了吗?”
大理寺就算再听命于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三品臣子,更何况是两朝老臣,定是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当前形势的事情。
“回夫人,昨夜辽夏使臣供出多人,其中就包括了许大人,大人今早上朝时闻此讯,增派了人手来将军府。”小将士压低了声音说,“方才抓住送信小兄弟的是将军的人。”
小将士环顾四周,见没人了,才从衣袖里拿出另一封书信递给许清徽。
“许大人准备了两封书信。”
“多谢小兄弟。”许清徽接过书信,莞尔一笑,说完许清徽回到沈岱清的书房,小心地把门掩上。
*
许清徽坐在桌前看着书信上的字儿久久没有回神。
她如今才知道在自己未出生之前,父母曾与兄长一同去了洛邑,在那儿待了好些年,后来先帝驾崩,才举家归上京,也是后来才有了自己。
父亲在洛邑之时任节度使,后来文和皇帝登基,撤了此职。
许清徽在学宫之时曾听文正公说起过,先帝末年战乱频发,地方管理混乱,故设节度使掌州军政财三权,已统一管辖。到先帝末年之时,甚至演变成权势滔天大有架空皇权之意。
父亲在信中说,文和初年那场大清扫就是针对节度使,先帝时的节度使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最后剩下的,就只有父亲和林良殷。
父亲和林良殷因为是两朝老臣,所以自文和来身居高位,在朝中积威重,如今圣上要借春祭发生的种种将当年的诸事了结。
父亲的文字透着一丝平和,好似早就已料到了今日一般。
许清徽静静地看着信上的所有,手指向下,细细摩挲着最后几个字。
吾儿可安好?
吾与母亲诸事安好,吾儿勿念。
至于其他,吾行得正坐得端,许家从不惧其他,吾儿须谨记此事。
父亲的笔画苍劲,她好像在这一勾一划之后,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须发斑白但是背挺得笔直,柔和地看着自己,目光矍铄坚定。
他好似在微风重慢慢地朝自己走来,抬手轻抚自己的发顶。
“许家从不惧谗言,徽儿需谨记此事。”声音威严但却带着慈爱。
父亲……
*
“夏月,把藕给我吧。”许清徽袖子卷起,低着头细细熬煮糖水。
夏月闻声,忙将案上切好的糖藕装好,准备递给许清徽,刚抬眼便看到了转进后厨的沈岱清。
“大……”
沈岱清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夏月不用行礼,然后手轻轻挥了一下,让夏月先退下去。
沈岱清端起桌上切好的糖藕,站在原地看着许清徽。
许清徽今天把一头乌发全数挽了起来,白皙的后颈露了出来,日落的霞光落在她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色,将一个妙人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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