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从来没有把话说得这么明过,谢玉渊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知道这风雨淋到她头上不远了。
“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恨他吗?”
高氏掌心冰冷。
恨吗?
自然是恨的。
她这一生跋涉千里,被人谋害,历经红尘沧桑,最后只得了这样一个人。
最后却死在她怀里,流了一地的血,血是热的,和他的人一样,能把一颗凉透了的心捂暖和。
“娘,你实话和我说,咱们母女俩没有话是不能直说的。”
高氏转头看向女儿,轻轻吐出一个字:“恨!”
谢玉渊突然笑了,扒在高氏耳边一通耳语。
高氏听罢,大吃一惊。
女儿长大了,眼界也不光局限在内宅的这一亩三分地儿上,知道女人的衰荣都维系在男人身上。
只有把大树连根拔了,依附在树上的那些枝枝脉脉才蹦跶不起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怕等不到那一天,你还是要小心。”
高氏目光一转,“罗妈妈,这几日约束着手下的丫鬟,别让她们生事,脑子都得机灵着些。”
“是,二nainai!”
“娘,还有一桩事情。妈妈,你到外面守着,我有话与母亲说,别让任何人靠近。”
罗妈妈知道小姐要说安王的事情,立刻掀了帘子出去,搬了张板凳亲自守在门边。
“娘,高家等的人快找到了。”
高氏瞬间呆愣,“竟然这么快……他是谁?”
谢玉渊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个“安”字。
“是那个孩子?”高氏的手微微一抖。
“娘,就是他!”谢玉渊声音很轻,很柔。
高氏沉默了许久,长长叹息一声,“我早该想到是他的。”
“娘,为什么?”谢玉渊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五内俱惊。
高氏没有说话,缓缓的走到窗前。
盛夏将至,这院子偏很清凉,即便不摆冰盆,也只有丝丝温热。然而,想起旧年往事,高氏突然觉得这丝丝的温热都没有了。
“当年我还是姑娘的时候,承姑姑的恩宠,去过一趟皇府。当时,姑姑刚被封为皇贵妃,盛宠在身,我一路在管事嬷嬷的带领下,没遇到什么刁难的人,姑姑住永和宫,快到永和宫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长相特别美,美得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年轻女子,正好从永和宫出来。”
谢玉渊惊了一大跳。
高家人在京城贵族中的品貌也算是出众的,连娘都惊叹的人,那该长得何等国色天香。
“我后来偷偷问了姑姑一声,她说是北狄蒲类送来和亲的公主,刚满十六岁,”
“那女子是安王的生母吗?”
高氏回首,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上的美人瓶,不发一语。
许久,她才道:“我离京嫁到扬州府来的前一年,宫里传来丧钟,问大哥,说是北狄的公主没了。”
谢玉渊惊了一跳,“怎么死的?”
“宫里的事情,谁又知道,我只记得翌日,姑姑把母亲招进了宫。”高氏顿了顿,哀声道:“没过几天,姑姑也没了。”
宫里后妃接二连三没了两位后妃,这应该不是平常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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