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轮回转世，相貌却不曾改变，沈沦依旧能从这张脸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如果他能长大，会长成一个俊美的青年。可是他长不大，沈沦苦涩地想。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沈沦低声地问，对面的人自然回答不了他。

    沈沦把他送到家门口，敲了门，站在旁边。

    两个侍女来开门，见是傻少爷，不耐烦地把他拽回去了。

    沈昼回头扭着身子啊啊地朝后面伸手，那两个侍女朝那边看了一眼，见什么东西都没有，关了门。

    朱红色的大门无声紧闭。

    沈昼不久被他兄弟推进水池中淹死了，这一切沈沦都看在眼里。

    而后沈昼继续轮回转世，直到又一百多年后结束轮回重回魔身。

    漫长的时光涌入他的脑海，像许多光怪陆离的梦。过了太久的时间，他起初有点懵，盯着熟悉的床帐看了半天，沈昼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应该在禁地里死了，为何会来到这里？

    他曾无数次幻想回到这里，希望回到以前和师尊两人相伴的时光。

    现在……是梦吗？

    他缓慢以视线扫过屋内熟悉的摆设，心口酸地几乎落下泪来。

    沈昼深吸了口气，慢慢地下床。身体太久没动，有点笨拙。

    他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到门口，拉开了门。

    疑是旧时的阳光撒了进来，在熟悉的庭院中，他的师尊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衣，坐在石凳上不疾不徐地研墨。

    眼前景象好得过分，沈昼都不敢出声了，生怕惊扰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沈沦放下砚台，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魔块上尤为清晰，让人想要捉住舔弄一番，又不敢唐突。

    他起身回首，看到了在门口傻站着的沈昼。沈昼浑身一震，不由得绷直了脊背，连呼吸都屏住了。

    “过来吧。”沈沦淡淡地说。

    这一声让沈昼几乎回到旧日时光，他不是那个孤独扭曲的魔尊，而且待在师尊身边就满足了的徒弟。

    他歪歪斜斜地来到沈沦身边，喉结滚动了几番，轻声道:“师尊？”

    沈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沈昼现在依旧是西炷的样貌，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但沈沦现在知道，无论相貌如何，里面的始终是这个对他太执着的弟子。

    他已经不想再问为什么了。

    “都想起来了？”

    沈昼点点头。

    “想起来了，从开始到现在，都想起来了。”

    沈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那些年究竟记不记得？”

    “不记得，”沈昼如实回答，“每一世里都不记得，但是我总觉得在等着什么人，想找到什么人。有一世我什么都不知道，可师尊你出现了，我就知道我想找的人是你。”

    这些直白的言语一字一字地烫进沈沦的心底，他表面保持着平静，可心口酸楚得要命。

    沈昼死后，他想了很久很久，有些想通了却又不尽然。他仍是不能想象自己和沈昼成为道侣，只是不再那样排斥了。

    而且，如果能让魔界不再为祸人间也很好。

    “师尊怎样想的呢？还是……厌恶我么？”

    说出厌恶这个词，沈昼嗓音苦涩，惨笑了一下。

    “若我依旧厌恶着呢？”

    沈昼一呆，暗想师尊对他好残忍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对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如果师尊还是厌恶他，他便用珍珠宝石布满路途，用魔界所有的身家来迎娶师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然后与师尊对着天地拜堂成亲。

    沈昼垂着目光一时不语。

    沈沦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其实，我没那么……那么的厌恶你。”

    沈昼本来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地抬眼望着他的师尊，压抑着心底的狂喜问:“真的？”

    “……真的。”

    刹那间，他被巨大的幸福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