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禛倒是听俞尧说过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在俞尧出事之后也试图寻找过。可他不知道的是当时北城的战乱使俞家造了重创,俞彦居所不定,所以裴禛的寻找无果,也从来没有见过俞彦一面。
裴禛皱眉道:“他病了?”
“他本就在战乱中受了伤,又颠沛流离了好些些时日,熬出一堆毛病来……” 孟彻道,“又因为弟弟冤死而伤极攻心,所以情况并不乐观。”
裴禛本是半信半疑,可孟彻话里的 “冤死” 二字,就像是一记尖锐的钟声,他抬头看向孟彻,说:“您……”
孟彻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道:“裴医生是想要个让你相信我的理由吗?”
裴禛的五指在口袋里紧紧地攥了起来,在手心扣出了几道发白的印子。他扯了个微笑,说:“我孤陋寡闻,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明争暗斗,也不会轻易相信谁。”
“裴医生,我既然向你求医,也就和你坦白了——镇平和俞彦是我曾经的同窗,而对我个人而言,镇平这个师兄一直是我崇拜的对象,他年少时可以不像我和其他学生一样虚伪形式、讨好老师,在课堂上能无畏地说出’我不知道为什么而读书‘这种话来惹人发笑,可他随心所欲又从未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真是坦诚又自在极了。只是后来他拥有的越多,做事的顾忌也就越来越多,这一点我并不喜欢。我一直想要警醒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过。” 孟彻有笑有叹地说完,这番话里竟也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意,他又道,“你看到我们之间关系僵硬只是表象而已,我仍旧是在意从前的情谊的,不然我就不会和徐家联姻,保他们在四年前的风波里无事了。”
裴禛从前也想过将徐家故意推到悬崖边的暗手中会不会有孟彻的一份。但又觉得徐孟联姻与陷害相矛盾——正是这份矛盾让孟彻一直处于在裴禛心中 “可信” 与“不可信”的边缘线上。
裴禛本来就有些动摇,孟彻便亮出了最后一个筹码,道:“几年前,寺山…… 在送去你们医院之前就被人处理掉了,是不是?。”
藏了多年的隐情被人公然挖了出来,裴禛心头一震,猛然抬头看向他。他说:“所以您才…… 知道俞尧是被冤死的?”
“他的死也不算冤——就算杀人是假的,同袍会社员一罪同样可以置他于死地。” 孟彻说了一半,道,“裴医生,您怎么不喝茶,都要凉了。”
裴禛摇头,继续说:“您知道他的冤屈,又顾念曾与徐俞两家的情谊,于是才愿意出手帮致远…… 和俞尧大哥吗。”
孟彻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一弯,像条收起毒牙的蛇,道:“是的。”
裴禛十指攥紧,问:“我能知道当初陷害俞尧的人是谁吗。”
适当的袒露是寻求信任必要的一环,所以孟彻也不含糊,说:“冬建树,金吉瑞。”
裴禛沉默,终于说道:“我明白了,抚临我会去的。谢谢您和我说这些,不过我还是想和致远谈一谈。”
“你知道他不会搭理你的。你当初既然选择了隐瞒事实,就已经相当于和他为敌了——即使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这四年找他的次数难道还少吗。” 孟彻道,“不过如果你真想告诉他,我也不拦着,我就是怕他知道你要去给俞尧大哥就诊,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裴禛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来,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全身正笼罩着一股失落与低迷的气息,他说:“谢谢您提醒……”
门铃响了几声,仆人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少爷小姐好。”
孟彻立即换了神色,问候道:“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孟妙常看了一眼父亲,说:“一般。”
徐致远则是在门口与起身的裴禛对视,说道:“你怎么来了。”
孟彻替他说道:“致远啊,裴医生是来找你的。”
“抱歉,我没什么空余时间。” 徐致远面无表情,也不去看裴禛,道,“有什么事情改天吧。”
说完徐致远上楼去了,孟妙常一边换鞋一边替他解释道:“今晚和明天他的确有约。裴医生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我可以替你转告。”
“不必了,打扰你们了。” 裴禛望着徐致远的身影消失,稍稍叹了口气之后,离开了孟府。
……
另一边,方景行神色凝重地走进咖啡馆,进门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几个服务生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对劲。他压低帽子,穿过人群走向二楼时,果真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在店里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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