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好奇地问一句“世子怎了”车窗外忽然传来叫骂声。
叶柔还没反应过来,邵清已对驾车的胡人小郎契里喊道:“停车!”
“鸳鸯五珍脍”酒楼前,姚欢被一个壮硕的灰衣婆子拖着,挣脱不得。
“姚娘子,你当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做了好一场贞洁烈女的大戏,害得俺做不成官媒娘子。结果你倒去曾府拜了干爹干娘。瞧你如今,招摇街市、吃喝无忧的模样,想来已得了大富贵。你既来得起这般体面的正店,也该替你后娘还些银钱给俺。”
原来是当初和姚家姑娘的继母串通的官媒娘子。
姚欢方才,在门口被互相纠缠的两个婆子撞到,站稳后正要赶紧躲开,却不料被这灰衣服的官媒娘子认了出来,一把拽住。
姚欢听明白她的意思后,由懵到惊,继而愤怒。
这就是教科书般的“垃圾人”吧!
她脸一沉,不愿与这婆子多废话,却一时甩不开她,只得转向目瞪口呆的酒店伙计道:“这疯婆子当街纠缠,劳烦小哥帮忙去军巡铺喊军爷来。”
不想那灰衣婆子既已耍赖,便将脸面豁了个彻底,伸手往姚欢衣襟去扯。
她想着对方毕竟是个年轻娘子,都快要当街被撕胸口的衣裳了,定会顾忌脸面,掏出荷包拿银钱打发了她。
婆子的手将将揪起姚欢的冬袄前衽,忽觉右肩胛处一阵剧痛。
这骤然降临的猛烈痛楚,令她蓦地两手都一松,放开了姚欢。
“哎呦,哎呦……”
婆子呼号着,待被推开几步后凝神一瞧,对她动手的却是个青衫郎君。
她瞪着眼,不太相信。
这看来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那爪子简直能将人的骨头钳碎!
她又仔细辨了辨。
面熟……
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姚家小娘子出嫁寻死那日,给她看伤的郎中?
“你走。”
邵清声音不大,但面沉如铁。
那婆子有些不甘,想多嘴一句“你算她何人”蓦地却见这郎中身边,又冒出个高鼻深目的胡人小郎,手上扯着马鞭,一松一紧的,那对锐利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仿佛鹰鹞盯着不知好歹、还不快滚的耗子。
婆子一跺脚,恨恨地剐一眼姚欢,往地上啐口浓痰,转身离去。
姚欢掸了掸袖子,对邵清道:“今日真是巧,此处相遇。有劳先生帮我赶个苍蝇。”
邵清面色转了和淡之色,目光却有些不敢与姚欢碰触。
他还在思忖说些什么,缩在酒楼门边角落里的一个中年女子,走上前来,对着邵清道:“邵公子,原来是你!”
正是方才和灰衣婆子攀扯、撞到姚欢的妇人。
邵清片刻前跳下车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姚欢身上,莫说这躲得远远的妇人,便是酒店的几个伙计,他也未多看。
此际听这妇人打招呼,邵清一怔,定睛细辨,便认出她来。
他想出言暗示,却一时之间哪里能想到合适的言辞。
第189章 说开了就好
只见这中年妇人,头戴明黄缎子做的包冠,身着石褐色褙子,手中一把靛青色绸伞,显然也是个官媒娘子。
她带着殷勤的口吻道:“奴家也多谢邵公子。今日真是晦气,那老货先在街上拦住我要钱,说是从前带我入的行,现下她落魄了,我自应周济周济她。我们行里,都知她烂赌成性,我怎愿惹上这一身sao。不想扭打中,却连累了这位这位娘子。”
中年妇人说到此处,转向姚欢,面上那副说媒的职业性笑容,更浓了四五分。
“原来娘子就是当初要嫁去曾府的姚家大娘子?真是好女百家求,邵公子当初,还托俺登门问帖呢,可惜曾府抢先了一步。哎,邵公子,后来俺又得了几位闺秀千金的细帖子,都是进过女学、品貌上佳的小娘子,家里头呢,不是阿父就是阿兄,至少有一位当家阿郎,是在各府各衙任个一官半职的,却总是被你拒之门外”
邵清只觉得眼前一黑,继而又觉面上发红。
那边厢,姚欢面对这媒婆一张表情过于生动热情的脸,听她一叠声地叨叨个不停,初时还因她放爆仗似地噼啪语音语调而有些懵。
女子叽叽喳喳、语速过快的表达,多少影响人的理解效率。
及至定神品着品着、听懂其中的信息量,姚欢直如被一盆井水泼面,回过神来。
那颗醒明白了的心,自是越跳越快,胸中却被又惊愕、又感慨、又说不上是骇异还是唏嘘的情绪,塞得满满。
原来邵先生在姚家姑娘刚刚被曾府“问名”时,就去托过官媒娘子的。
“姚娘子,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几番波折,几许风雨,你如今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吧?邵公子又这般一往情深,此段佳缘若不续上,岂非是月老罔顾人间缱绻?俺虽比不得那穿紫色褙子、惯说管亲宫院恩泽的上等官媒,可说合的才子佳人,也不下百八十对了,你二人呀? 兜兜转转,看来一段绝妙佳缘,还是得由俺来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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