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江印雪几乎是把江鸿禁锢在怀里睡的。
两个人心思各异。江印雪呼吸平稳,但江鸿再清楚不过,他并没有睡着。
江鸿被他抱着,连翻身都不得,只得盯着黑夜中的某一点,觉得全身似已遁入虚无。他思绪逐渐纷杂,眼前甚至出现幻影,半梦半醒地过了后半夜。
隔天早上,江印雪换上衣服,倒也像模像样,气势逼人。虽仍留有几分青涩,但他已历练足够。
江鸿穿着睡衣,望着江印雪。黑漆漆一身,是他的风格。江印雪似是还想对他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推开门走出去。
初初上位,有的是事情让他焦头烂额,他竟还硬挤出一夜来和江鸿睡觉。
江鸿却清闲下来,甚至有充裕时间吃了顿早餐。
房子里没别人,冷清得很,但外头肯定被把守得密不透风,他不会蠢到觉得现在自己能逃出去。
这里是江印雪自己的房子,他先前没来过,每一处都极陌生。
江印雪在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江鸿的房子里。
或许那也曾算是他们的“家”。
后来江印雪开始接手一些事务,需四处奔波,起初他还勉力赶回来,后来江鸿便让他在各处置了一些房产。
江印雪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江鸿甚至都要想不起上一次两人面对面吃饭是如何光景。
他经历了一场略显粗暴的性爱,又几乎熬了一夜,睡不安稳,此时头隐隐作痛。
若年轻时,他绝不会想象到这么一丁点波折就能让他身心俱疲,可这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难道他毕竟也要服老了么?
他向来信奉弱rou强食、成王败寇的法则,他是以这条路获得如今的地位,自然也有再被别人夺去一切的准备。
那个人似乎只可能是江印雪。
可为何偏是江印雪。
江印雪该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也该是,他最忠实的一条狗。
江印雪晚餐之前赶了回来。
两个人坐在长桌两端,面对面吃晚饭。桌上堆满丰盛菜色,只有几声微末的碗筷碰撞声,更显寂寥。
江鸿一嗅便知道,江印雪今日见了血。虽然他早已清洗过,又换了身衣服,但江鸿骨子里对血腥味的敏感挥之不去。
只是似乎不是江印雪的血,而是别人的。
“李修诚今日闹了一通,我断了他一条腿。”江印雪搁下筷子,开口道。
江鸿有些意外。
李修诚是个难缠的老头子,资历比江鸿还要深,江鸿并不器重他,可帮派里也需要有几个这样的人,这样才不至于落人口实。
哪怕是江鸿都没动过处理那几个“元老”的念头,可江印雪竟然一上任便杀鸡儆猴,废了他一条腿。
李修诚是个老jian巨猾的,若说他对自己有什么忠心,江鸿断然不相信,无非是趁着新主地位尚不稳,想趁机多捞点好处。
可他错估了江印雪。
江鸿沉默良久,终是没有应声。他们已经地位倒转,江印雪也不是向他汇报工作。
江印雪望着他低眉敛目的模样。江鸿发尾有些长了,乌青发丝凌乱散落在脖颈上,勉强遮盖住暧昧痕迹。
他抬起头,眉眼间没有半分不忿与Yin霾。神情一如既往冷淡,让江印雪觉出距离。
雄鹰被折了翅膀囚在笼里,也不作婉转莺啼。
他突然看向江印雪,神色生动一分:“给我一根烟。”
江印雪递给他,他双指勾住,与江印雪的指尖相触一瞬,垂下眼睫,缓慢抽了一口。
很奇怪,白天他一个人时,几乎想不起来要抽烟,江印雪回来后他却突然开始渴望,甚至觉出一点心痒。
烟雾缭绕间,江鸿闭着眼睛,长吁出一口气。
“今夜,继续么?”
江印雪从他的神情与动作中觉不出一丁点勾引与媚态,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冷静和自持又一次被他的养父一点点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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