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青唯一眼,再度诧异道:“弟妹怎么穿着一身夜行衣?”
青唯的帷帽早在适才打斗时落了,出来时也没遮着脸,何况就算她把脸遮了,何鸿云知道她在这里,章庭要审案子,他迟早会拆穿她,要是当场被揭穿身份,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就这么把脸露着。
何鸿云这话一出,章庭的目光立刻落在青唯身上。
片刻,他又移目看向同样穿着黑衣的祁铭几人,认出他们是新近调任的玄鹰卫,寒了声:“玄鹰卫乃天子近卫,虞侯把他们当自己的护卫用,不妥吧?”
江辞舟一笑:“是不妥,今日几个手下休沐,被我招来使唤,多谢小章大人提醒,回头我写份请罪帖呈交御前。”
何鸿云道:“兰若未免太严苛了,说到底此事全赖我,此前我庄上进贼,子陵险遭劫杀,近日身边多备几个护卫,应该的么,”他说着,一顿,“就是子陵带着玄鹰卫倒也罢了,怎么竟让弟妹也扮作玄鹰卫跟在身边?若是再遇到了贼人,伤到了弟妹,可怎么办才好?”
青唯一听这话,心下霎时一凛。
何鸿云哪里是在关心她?他分明是在引着章庭去深思自己扮作玄鹰卫这桩事!
一旦章庭往这个方向追查,继而变作寻找何鸿云庄上的女贼,邹平这个案子的重点就全变了。
不愧是小何大人,一招四两拨千斤,用得出神入化。
青唯心道不好,她眼下必须找到借口,合理解释她今夜扮作玄鹰卫出现在这里。
青唯正想着,不由移目看向江辞舟,江辞舟也正回头望向她。
两人目光一对上,一个念头霎时在心底生起。
片刻后。
江辞舟伸手过来,要牵青唯的手:“娘子。”
青唯垂目不语,把他的手甩开。
江辞舟又道:“娘子,别闹了……”
青唯不看他,“你不是说只是请客吃席么?眼下这算什么?吃席吃到带人去折枝居了?”
她冷笑一声:“要不是我偷偷跟来,竟没发现你背着我偷腥。”
“娘子你听我说,确实是席上少了酒,我才跟着扶冬姑娘来折枝居取酒……”
“你觉得我会信?”青唯转头盯着江辞舟,寒声道,“你前几日去那个什么庄子,便瞧上了一个花魁,今夜摆酒也是为她,你以为能瞒住我?”
江辞舟张了张口,十分诧异,竟像是不解青唯为何知道自己行踪。
被自家娘子当着人揭穿,江辞舟十分不快,思来想去,沉声道:“朝天,是你跟娘子告我的黑状?”
朝天目瞪口呆:“少爷,我没——”
“亏我此前可怜你没把称手的兵器,自掏腰包给你打了把新刀,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恼怒道,“刀呢?”
“少爷?”
“我问你刀呢?!”
朝天颤巍巍地从腰间解下新刀,递给江辞舟。
江辞舟接过,“啪”一声砸在地上,“利器在庸人之手,扔了也罢!”
朝天跌退两步,心几乎要裂成两半。
青唯不甘示弱,“你做错了事,怪什么朝天!要不是你收不住心,我何至于找到祁铭,让他带我整日跟着你?!”
“上回你去什么庄子,说要给我带‘鱼来鲜’,‘鱼来鲜’拿回来,早都馊了,今次来东来顺又说要给我带什么烧鹅,烧鹅呢!”她四下一看,目光落在德荣适才装火药的食盒上,夺过来,一并往地上砸了,毁尸灭迹,“烧鹅呢?!我看你的心早不知飘到哪支花上去了!”
“上回?”江辞舟见她砸了食盒,火气也涌上来了,负手来回快走几步,“你还有脸提上回?上回我不过是去朋友庄上吃个酒,要不是你进宫Yin阳怪气地跟太后告状,我何至于受父亲一通训斥?!”
青唯道:“太后与公公护着我,说明我有理,你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倒还怪起我来了,父亲让你收敛心性潜心上进,你收敛了吗?!”
“旁人娶了新妇,只道是新婚如蜜如胶似漆,我看我娶了你,简直是找罪受!”
“你以为我嫁过来便很痛快么!”
“你——”江辞舟怒不可遏,一甩袖袍,“罢了,过得了便过,过不了便和——”
“和离”二字未出口,江辞舟一把被曲茂拽住,打断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把江辞舟拉到一旁,悄声道,“这才成亲几日,你就说‘和离’,你想成为全上京城的笑柄么?”又劝说,“不过一个妇人,还能骑到你头上去?瞧得顺眼便过,要是不顺眼,晾着她,以后她慢慢就习惯了,你堂堂玄鹰司都虞侯,日后还担心不能在后宅里开个花圃么?”
江辞舟犹自不愤:“可我就是气不过,她凭什么这么管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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