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想了想,问:“那你的兄弟呢?”
他们总把自己的事情掩得严严实实,各自怀揣着秘密,又相互试探着,毫不留情地抓住对方的每一个疏漏,只等着一个缝隙,便要逼进去,撬开坚硬的壳子,挖出来里头的柔软或腐朽。
无数次试探里头,直白或迂回——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随意地问起来这些事情,毫无防备地,也毫无攻击性地,仿佛只是聊起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兄弟。
可以问的。
他没有来由地这么觉得。
顾玖之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远方,脸上辨不出来情绪:“他身体不好,熬不了夜也喝不了酒。”
“那可惜了。否则下回要有机会碰上,还能一块儿喝酒。”
“还行。倒壶茶总是可以的。”
“诶?是哦。那说好了,等碰到了一起喝茶喝酒啊。”薛逸把酒坛举起来,冲着月亮遥遥地敬了敬。
“那你得问他。”顾玖之不甚在意地摆手,却拎起来酒坛,用力地撞了撞薛逸的。
酒坛撞到一起。
中秋夜凉。
顾玖之的头发上沾了些夜露,薛逸衣角微chao。谁也没有说要回去。
酒、闲话和另一个人的体温,暖热了秋天的夜。
顾玖之抱着酒坛子,轻轻摇晃着身体,用肩去撞薛逸。
薛逸撞回去:“小师弟,你这就喝多了?”
顾玖之白了他一眼:“大师兄,一坛子酒下去就说醉话了?”
薛逸挑眉,敲了敲他自己的剑:“胡话不胡话的,问问剑不就知道了?”
“呵,大师兄,那你也得先过我的刀。”顾玖之微眯起眼,手上一抄,连刀带鞘便劈了过去。
薛逸一把接住他的刀,抓着刀身往自己身前带。
顾玖之一拧刀柄,左手往薛逸的手肘直斩下去。
薛逸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又被他迅速地反扣住。另一手握紧了刀身。跟他角着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薛逸心下一动。
他加了几分力,握紧了顾玖之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凌厉:“顾玖之,你的刀是谁教的?”
很久以前就问过的问题,却又变了味道。
顾玖之盯着他的目光,笑,眼神里却含着刀锋:“薛逸,那你的剑呢?”
方才的那些柔软一瞬间被撕得粉碎,露出下头的剑拔弩张。
——他们确确实实像要扼住对方的命脉。
薛逸没说话,松手,拔剑跃起。
酒坛子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刀光划破夜色。
“服不服?”薛逸的手捏着顾玖之的腕,指腹下脉搏剧烈。
“服个鬼。”顾玖之掐着握剑的手,抵着腕骨的缝隙。
刀剑交叠在一起。
握着刀剑的人肩靠着肩,挨在一起,互相嘲讽着,又互相倚靠着,支撑起对方的重量。
薛逸的手一点点滑脱。白日里折腾了一天,一晚上没睡,又打了一架,他累得连剑都懒得收拾了。
顾玖之掀了掀眼皮,堪堪余光扫过他,又垂落下去。他头更是懒得抬,胡乱去摸旁边的酒坛子,摸到了一地碎陶。
薛逸吓得清醒了几分,一把抓住他要握上碎陶片的手:“酒没了,坛子碎了,别摸了。你好歹看一眼吧……”
顾玖之“啧”了声:“行吧……睡了。”
天边已经微微泛出了白。
“诶。”薛逸忽然说,“你要一起去偷师父的酒么。”
“嗯。”顾玖之模模糊糊地应,又笑了一声,“好啊。”
——他们又真真切切像要在脉搏里摸到温暖。连刀锋剑刃都柔软起来,映出来彼此的眼。
天边亮了起来。
太阳在地平线下头一点点爬高,灿烂的暖光一寸一寸笼罩过这片土地。像能驱散掉所有的黑暗,把所有的人都照亮。
薛逸肩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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