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仍然一座黄金做的囚笼,他是朝政博弈里的筹码。
是臣子,也是棋子。
他可以出入槐阳,却似乎永远、永远、永远,失去了去留随心的自由。
他一日是大胤的将军,便一日逃不出这个巨大的漩涡——直至战火重燃的那一刻。
就像她生在这座城的中央,流着慕容家的血。桎梏与生俱来,流淌在她的每一下脉搏里。
“很多年前,我曾经很爱槐阳。”顾怀泽轻轻偏头,笑容落下来,变成一个很淡的弧度, “我记忆里的那座城永远留在二十年前,经久不变——这里不再是我的槐阳。”
灯火照着他的眼睛,像在里面燃烧。投射出经年的悲凉。那么锋利。
锋利得像能切断一切桎梏,却又把自己封进了鞘,甘受束缚。
“我确实不再喜欢这里。我被困在这里啊……”顾怀泽叹了一口气,似无奈。
可又那么像无所谓:“可是,什么是能困住一个人的东西呢……”
这不是束缚。
玖之定定地望着顾怀泽:“只有你自己。”
能囚困他的,只有他自己——这是他选择的道路。
“你有牵挂的人和事,你甘愿留在这里,为他们受围困。”她低声呢喃。
顾怀泽望着她,眼神那么坦荡清明。他是安北将军。是大胤北关的剑。
玖之突然直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顾怀泽。这灯是寄给——”
顾怀泽平静地接上去:“亡魂。”
他牵挂的人啊。
在这世上千万个角落。富贵贫贱,蜜糖里泡着的,尘埃里滚过的——
他们是他一柄重剑后面的国土。
折完了一整沓纸。顾怀泽和玖之蹲在河边,把数不清的纸灯推下到水面。小小的灯盏慢慢漂开,却没有远去。
顾怀泽吹亮了根火折子,凑上去。他没有放蜡烛,直接点燃了那些纸灯。浸制过的纸烧起来,燃成了一片。熊熊。
玖之伸手,贴着水面,把纸灯一盏盏推出去。
火焰顺着水面漂流,燃烧,又沉没。
顾怀泽坐下来,望着水面,目光很认真也很柔和:“我不信神。要是要寄给他们,便直接给了,也不用通过神明。”
他顿了下,哼笑了声:“可其实,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听得到。不过是活着的人自我安慰罢了。”
玖之什么都没说,在他身边坐下,盘着腿。刀压在膝盖上。
顾怀泽眼底是那火光灿烂,把黄泉都一并点亮。他叹息了一声:“他们是我的兄弟。我血脉相连的兄弟。”
他慢慢说起那些人。
说有人顽皮,有人持重,有人顺服,有人桀骜,有人战死,有人归乡。
说他们在战场上勇敢或怯懦,嘶吼或哭喊,骑马冲锋入敌阵的勇士,泪流满面着提刀拼杀的新兵。
说他们并肩的同袍,他们埋骨的边关,他们背后的国土。
那些死去了多年的人,那么多那么多,一张张面孔生动起来。
战场上无名的亡骨,从未丢失他们被埋葬的名字和人生,清晰地映在他们将军眼中,复苏在这个七夕的夜。
他们血泪鲜活,生动而灿烂,坠落又不灭。
他们支撑成大胤不可摧折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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