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霜娘曾经试图反抗过多次,只是一旦她发现继续下去没有成果之后,就会很快收手,在胡姨娘来说,是这个便宜女儿好欺负好收拾,而在霜娘来说,是她慢慢发现了,就算干翻了胡姨娘有什么大的意义呢?真正渣的是她爹,胡姨娘敢这么对她,根源在于她爹只把她当做家里的一个物件,而即便她忽然金手指大开,把她爹也干翻了,那好了,一个家没了男主人,等于没了屋顶,更惨的是,这个家本身连女主人也没有,胡姨娘是不能算的,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恐怕得把金手指开成金大腿,才能在这个世道存活下去。
所以,就这么将就混着吧,虽然在这个家里她还是受压迫的底层,但至少不再受侮辱了。在她只能做些洗衣打扫的粗活时,胡姨娘当面叫她“蠢丫头”,背地里喊她“小贱种”,雪娘把她推倒撞上桌案,额头出了血,胡姨娘赶过来还要骂她不小心,不好生带妹妹。从她有了赚钱的技能之后,胡姨娘才一天天待她客气起来,称呼变回了原本该有的“大姑娘”。
这里雪娘得不到回应,不高兴得很,不甘心就走,硬挤到霜娘身边坐下,道:“哎,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明天替我把这个帕子绣好如何?”
贺霜娘心中一动。她今年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可能会遇到什么事,她大致是有数的。她不介意跟雪娘做这个交易,假如等胡姨娘来告诉她,那很可能花轿已经等在门口,就等她上去了。
“好,你说。”
果然就听雪娘说:“我刚听爹娘说,给你定了门亲。”
霜娘停了手里的活,抬眼看她,却见这便宜妹妹是个很奇妙的表情,要笑,又有点笑不出来,说是幸灾乐祸吧,偏偏又掺了一两分嫉妒。
霜娘不由诧异,这是给她找了个什么奇葩人家,让她这个模样?便问:“是哪一家?”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家,说出来要吓死你——”雪娘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巴拉巴拉的,就把刚才听见的那些全都倒了出来。
霜娘第一个反应不是思考自己即将到来的冲喜命运,而是:“……姨娘不是遇到骗子了吧?”贺老爷一个闲散的七品小官,攀得上二等爵的永宁侯府?这都跨越了几个阶级了啊?还什么和尚大师算出来的,这听上去就是个该上法制节目的骗局好吗?
雪娘气得挑高了细眉:“你说什么呢?我娘都进去侯府见过侯夫人了,这还能有假?你才是个傻子呢!”又难掩嫉妒地道,“不知道你哪来的好命,生了这么个八字,不然就凭你这小家子气的模样,哪点配和侯府攀亲?”
听她说的这样言之凿凿,霜娘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认真想了一下——假如是真的,似乎可以接受?
对于自己的婚嫁,她当然是做过努力的,从两三年前起就暗搓搓地抓紧有限的外出时间查访起附近的适龄婚配对象,这邻近几条街居住的基本都是和贺老爷一样的七八品小官,有闲职有实职,有住户有租户,不细追究、大体上一眼望去呢,和她都算个门当户对,时人又讲究多子多福,所以符合她初步目标的人选还真不少。
所以起初霜娘是很乐观的,她想自己又不怎么挑剔,夫家既不需多有前程,也不求有多殷实,只要是个家境氛围正常的人家就行了。万没料到,她家在人家眼里恰是个不正常的人家,她不挑剔人,人要挑剔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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