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案收拾下去,太子往殿外看了看:“去听信的人没再回来,难道朝上还没结束?”
雷元文捧着略有些吃撑的肚子:“是啊,怪得很,都中午了,难道那些大人们肚子不饿?”
三人暂且闲话起来,过了一阵,还是没有信递回来,周连营想了想,起身道:“这么等着不是个事,我去看看罢。”
太子略一犹豫,他实在也想知道前头到底怎么了,就点头:“那你去看一看就回来,要是还没散,你别靠得太近。朝上人那么多,具体说了什么话,我们回头肯定能打听到。”
“我省得。”周连营说着出门而去。
怕万一和下朝的皇帝撞上,周连营出了东宫后,特地绕了点远路,从另一条路线去往奉天门。
他有腰牌,可以在外殿行走,但奉天门是朝议之地,在有朝时无关人等仍需退避。
周连营打一处宫道上出来,再拐两个弯,他就能到奉天殿了,虽然不能接近,但有无散朝还是能张望着的。
便在这时,前面一处弯道上拐出一行几十个人来,皆着官服,气势凌人。
周连营停下脚步,略一细观,发现那些人似分了两拨,一路前行一路吵嚷一路推推挤挤。他心中一动,因为发觉他们似乎是在往内宫方向而去。
——这么一大群外臣,肯定没资格进内宫的,他们想干什么?
他一个穿便服的年轻人,出现在此处也很打眼,那群官员里很快有人看见他了,跟着还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周子晋!”
周连营循声找准了人,却见叫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学士模样的人,穿一身青袍,胸前绣着鹭鸶图样。
这是翰林院的一位侍讲,姓孔,曾给太子做过一段时间的讲官,周连营那时还在伴读,也一起听过他的授课。便加快了脚步过去行礼。
孔侍讲问他:“你进宫来看太子殿下?”
周连营刚答了一个“是”字,孔侍讲便道:“正好,我们如今要为太子习政的事去请愿,我听说你已经补职当差了,你要一起来吗?”
东宫讲官分两种,一种出自詹士府里,这基本可以算是太子本身班底,另一种则是自朝中官员选拔,不定期不定人数,主要是由着皇帝的心意,有时阁老这样的重臣也会充任一段时间,这种当然不能算是太子的人了。孔侍讲就属于后者,虽曾与太子有过师徒之份,但身上打的东宫烙印还没有周连营这个太子伴读深。
周连营心中电转,这是朝上还没吵完,居然要追着皇帝继续吵了?以他的想法,这举动是太轻率不理智了,若是孔侍讲独自问他,他必要拦住劝解一二,但这么一大帮人,非但不能劝,他还不能缩——外人眼里,他的言行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太子,太子心意未定,他不能替太子缩这个头,就算要泼冷水,这盆冷水也该由太子本人来泼,他现在要退了,太子再想进就没余地了。
这么些念头在一念间转完,他就答应着加入了队伍里,跟随着众人移动,然后才问了问前因。
因他应得爽快,孔侍讲十分宽慰,便说与他听了,旁边的官员跟着插了几句嘴,周连营很快弄明白了,跟他想得差不多,只是添了些细节。
原来廷辩一直持续到了正午,群臣都是天没亮就赶着来上朝的,到这个点个个肚子饿得咕咕叫,渐渐有人后继无力,吵嚷声小了一点下去,皇帝抓住这个时机,说了句“延后再议”,而后直接起身,草草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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