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轲赶紧道歉,前面那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
李轲又说一声,前面那人依旧没吱声,只拿后脑勺对着他。
李轲清楚地看见那人脖子后生着一颗绿豆大小的痦子。
青蝶送李轲进了考场,一直到他的背影不见了,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刚要走,余光处看见前方匆匆走过一个人。
她抬头去看,发现那人极像王妃身边的侍女香扇。不知她是去做什么,穿过前面那条街后,鬼鬼祟祟地进了一条巷子里。
青蝶跟着她过去。
香扇绕了几条街,走进一家僻静的裁缝铺。丞相府里的小厮正在那等着她,她什么也没说,把陆愔儿誊抄好的医案从篮子里拿出来,交接给了那人。她又挑挑拣拣,装模作样买了几匹布放进篮子,离开了裁缝铺。
青蝶在她后面回了府,趁无人注意,找到张斗,把刚才所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斗去给邹临祈换茶时顺嘴提了此事,告诉他香扇已把医案交到了丞相府的人手里。
“可王妃不是已经发现医案是假的了吗?”张斗不解道:“她又为什么要把东西交出去?难道是觉得医案即使是假的,可也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里面或许会夹杂有真东西?”
邹临祈蓦地烦躁起来,把手里的兵书扔回桌上,说道:“去请王妃。”
张斗忙答应着去了。少顷,带着陆愔儿过来。
陆愔儿差不多已经知道邹临祈为什么要让她来。他的耳目何其之多,或许是已经知道香扇去送医案的事了。
因为丞相逼迫,她不得不花了两天时间把医案誊抄完毕。誊写过程中,她改了其中不少细节,在原有基础上把邹临祈的伤情又夸大了些,任是哪一位大夫看了,都只能得出“陈年顽疾,不可疗愈”这八个字的结论。
可邹临祈并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只以为她在为丞相办事。
邹临祈观察着她面上神色,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儿虚伪的影子。可她的演技一向很好,每次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听闻王妃这两天所用笔墨颇多,”他竭力压制着心口烦躁,口吻听起来还算平静:“不知都写了什么,可否拿来让为夫一看。”
虽然他语气平缓,可“为夫”两个字还是吓得陆愔儿的心脏漏跳一拍。邹临祈此人生性Yin冷,轻易不会说这种话,更何况他正面对的是一个他自以为会害他的人。他现在说的话越暧昧,她面临的危险就越多。
“不过是在练字而已,”她紧张得厉害:“练得不好,都已撕了。”
她的紧张落在邹临祈眼里变成了心虚。他冷笑一声,又问她:“王妃说过姜大夫给你的医案是假的,那依你来看,其中有多少是假。”
陆愔儿照实道:“全本为假,无一处为真。”
邹临祈眉心微动,眸中闪过疑惑。
她知道全本为假,可还是把医案给了出去?
“既然你觉得是假的,就快些还给姜大夫。”他说:“以后也别再去找他。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医馆里坐诊的大夫,学医有何用?”
陆愔儿心下酸楚,两只透亮的眸子颤了颤。
现在他对她肯定厌恶更深,深信不疑她就是丞相派来的细作。
她并不怨他,若换了她自己,设身处地想一想,恐怕也是要怀疑的。他被人害得残了腿,一朝从峰顶跌落谷底。可即使这样还有人不肯放过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生怕他哪天东山再起。
生存的环境这么恶劣,他的多疑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偏她不能对他说实话,一旦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她与母亲都将有一场泼天大祸。为了邹临祈的安危,她又必须与丞相府那边周旋,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她是想治好他的。
两边的人都在逼她,她陷在一个两难境地里,进退皆不自由。
邹临祈没看出她在想什么,伸手从书案上的一摞书里随手挑了本出来,往她面前一推:“王妃既喜欢练字,不妨把此书誊抄一遍。”
陆愔儿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沓极厚的手稿,几乎要有一块青砖那么厚。她要是整个誊抄一遍,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邹临祈语意轻便:“本王正愁过几天要把这些手稿还回去,王妃的字本王看过,笔力娟秀,赏心悦目得很。你既爱抄书,就把此书抄写一份,供本王闲时消遣。”
陆愔儿刚抄过医案,到现在右手仍酸疼不止。她看了看明显比医案厚了不少的手稿,心头滑过一阵疲累。
“为什么不请先生抄写?”她大着胆子问:“我一个人会抄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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