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纬度的西半球,纪源坐在藤椅上,搅了搅面前的番茄浓汤。今天阳光灿烂,但小花园里有一颗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在藤制的桌椅上投下了浓郁的树荫。
纪源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纪女士,又看了看屋子里来回忙碌的西方面孔,忍不住问,“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
纪女士眯着眼笑,“让克莱尔给你露一手吧。实不相瞒,他今天才知道我有个儿子,可是说了要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
纪源无语,“我也是十分钟前才知道,妈妈有了新未婚夫的。”比克莱尔还要晚。
纪源前天飞机落地的时候,给纪女士发了条信息。随后她风风火火地来了个电话,让他先是搬到她家附近,然后再去她那儿吃饭。但没想到,四层的单栋小别墅里,迎接他的还有另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番茄浓汤已经不再烫口,纪源却还在搅拌。他装作无意似的,问纪女士,“妈妈上次不是说不谈恋爱了吗?现在又订婚了。”
当时她第三次离婚,心情抑郁了很久,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才慢慢好转过来。而今也才过了两年,以他对纪女士的了解,这也不像是她创伤后的第一春。
面容年轻的妈妈嘟起嘴,“这种话怎么能信?而且还是从我这个小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她声音脆生生的,还有些少女的娇俏,听起来对现在的恋情很是满意。
纪源失笑,“妈妈不是说,喜欢一个人会很辛苦?”还让他不要像她一样,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别付出真心什么的……但看纪女士的神情,她估计真的只是情绪上来了口不择言,且本人早忘了有这码事儿。
纪女士笑嘻嘻的,并不否认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还是很享受,爱与被爱的这个过程嘛。屡败屡战,妈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勇气的啦。”
谈话间,纪女士一直在看着厨房的那个小窗,克莱尔有时会和她眼神遇上,两人就含着笑对望几秒。透过叶丛的细碎光斑在她的睫毛上跃动,让纪源觉得那眼神里的情感都带着光。
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以往纪女士恋爱时也是如此,还有,那三个人看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神情。
温暖的、炽热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渴望与向往。
纪源不知道自己看别人会不会是这样。毕竟他一直畏畏缩缩,团吧团吧地把自己裹起来,就算被拉扯着往前迈了一小步,但还是会纠结着犹豫着想要往后退。
他之前一直拿纪女士做借口,觉得自己是以母为鉴,只有收起自己的真心和信任,才能从容地全身而退。
但纪女士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次次飞蛾扑火般地付出她的感情,就算受伤也在所不惜。
勇气吗……纪源舀了一勺番茄浓汤。确实,或许只是他自己不够勇敢和坚定吧。
克莱尔坐下的时候,小餐桌上已是摆满了碗碟,种类繁多,色彩丰富,凉热荤素相得益彰。他先给了纪女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随后才招呼着纪源请他自便。
克莱尔比纪女士要小13岁,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他留着Jing心修剪过的络腮胡,亚麻卷发,橄榄绿色的眼睛,笑起来还有一个不明显的酒窝。
由于克莱尔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餐桌上大部分时间是纪女士在主导话题,两个男人只是出言附和,有时还会被她觉得敷衍,从而受到批评。
饭后,克莱尔还要去大学上课,纪女士则拉着纪源出门散步,沿着屋后的护城河,走在棕红栈道上。
纪源听着木板发出的嘎吱声,对纪女士说,“我感觉你口味一直在变。”
和以前一样,克莱尔与她之前所交往的男性没有多少相似点。他们性格迥异,甚至连生活方式都大相径庭,以至于纪源一直不知道纪女士为什么会喜欢某个人。
纪女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咯咯地笑,“多试试才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呀,一辈子那么长,我总不至于跟一个类型的人死磕到底。失败了就换呗,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她的语气轻松又寻常,既没有玩世不恭的轻浮,又没有遇人不淑的落寞。
接着,她还忍不住秀起恩爱来,“克莱尔他总是喜欢画我的速写,结果画的完全看不出来是谁,他就指给我看说,鼻头这儿的弧度、鼻梁上的痣,还有鬓角卷曲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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