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种色香味俱全的苏州糕点,她不是很喜欢,但都是驻颜美容之物,只好将就吃了些。
这时内院总管鹂春姑照例进来向她汇报情况,请示一天的膳食用度之类杂务的日程安排。她便一边品茗一边处理一天中她这件唯一的正经事儿。鹂嬷嬷今年四十八岁,是她的远房亲戚,早年曾做过她的贴身丫鬟,陪嫁过来的,凭这层关系才在这个豪门之家坐上如此高位,对她一向忠心耿耿。
刚才她难得如此Jing心妆扮一番,自然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通过鹂嬷嬷看她的眼神来验证一下效果有多么好,谁知这老丫头啥反应都没有,只顾着唠唠叨叨,就未曾抬头正眼看看她,终忍不住抬手摸摸发髻笑道:“春姑,瞧瞧本夫人今儿头上的这支新玉簪如何?”
鹂嬷嬷总算瞅了她一眼,看似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很好看。”随即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浮翠阁已有些年久失修,那可是小姐们常待的地儿,夫人您看……”
鹂幽凝顿时兴味索然,懒得再跟这个既不懂欣赏又没品位的家伙对牛弹琴,不时地吩咐几句,不到三刻钟的功夫便把内院诸般杂务安排停当。
这一天还很长,接下来的大把时间该如何打发呢?她坐在雅厅里品茗半晌,越来越无聊,但觉今儿打扮得这么好看,若不出去兜兜风炫耀一番,简直就象锦衣夜行、白费工夫!春姑不过下人一个,没品位没眼光倒也正常,老爷、姨太太和闺女们可不一样。
于是她起身到后面香菱的绣楼里转悠了一圈,想让她这件最贴心的小棉袄品鉴一番,里面静悄悄地四处不见人,好容易看到香菱的一个小丫鬟,说是小姐们跟着二夫人到西园浮翠阁做刺绣女红去了。她又逛到湘怡院正房,也没见到儿子和儿媳,心想天攸最近在前院书房忙于核对账目,怡儿则多半是抱着宝贝宗儿到园子里散心去了。
她这才想起已有好一阵没到园子里去逛逛了,遂往北头拐去,出后院北门进入翠羽园,一路上倒是遇见几个姨太太和不少丫鬟仆妇,可见了她一如既往地如同老鼠见了凶猫一般能躲就躲,实在避不开的也只是低头弯腰见礼,随后匆匆而去,活像她是个瘟神。她很留心地观察了一下,就没见一个妇人女子抬头看过她哪怕只是一眼!
她无奈地摇摇头,暗骂这些蠢货没眼光,不一会儿来到后宅与中园交界处的玉兰堂,这儿是老爷的主要办公场所,偶尔也会在这儿会见贵宾,庭院里植有不少玉兰树,老爷故以玉兰为堂取名。
她总算在大堂里逮到正伏案奋笔疾书的老爷,不禁喜滋滋地说道:“老爷果然在这儿,正在忙啥哩?”
李廷弼随口打个哈哈:“给一个老朋友回信。”
鹂幽凝站在他当面一会儿摸摸发髻、一会儿风情万种地轻挽鬓边并不散乱的秀发,时而又冲老爷抛个大大的媚眼,甚至嘟起红唇啵啵连声地做出亲嘴状,总之搔首弄姿地折腾了半天,想设法引起老爷的注意,可这个老冤家从始至终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更别说抬头看她一眼了!
她气得不轻,不得不趴在书案上将美丽臻首凑到老爷眼前、相距不超过两尺,“老爷瞧瞧,这是您当年从京师给妾身带回来的蓝宝石耳坠,今儿妾身戴上了,老爷瞅瞅好不好看?”
其实她今天重点妆饰的并非耳朵,只是想借此话题让老爷瞧瞧她弯弯的远山黛眉、性感妩媚的大大杏眼、浓淡适宜的红唇和匀红的桃腮。老爷的眼皮子总算抬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比颤抖一次慢不了多少的速度复又垂下眼帘,甚至禁不住皱皱眉,“当年拙夫就仔细瞧过了,如今夫人已是黄脸婆一个,还有啥好瞧的?”
鹂幽凝听得一阵透心凉,“老爷这是说的啥话咧?妾身自打嫁入李家,一心一意地侍奉公婆和老爷这么多年,不仅给您生下一个可以继承庞大家业的宝贝儿子,而且子女们个个能干孝顺,够对得起你们李家了,未曾想如今在老爷眼中竟成了一个黄脸婆,真是伤心啊!”言罢禁不住眼眶一红。
李廷弼仍未抬头,眉头皱得更紧,颇有些不耐烦地道:“夫人若没啥事儿的话就别唠叨了,等写完这封信拙夫还急着去垂吊呢!”
他写字的速度明显加快,写完后匆匆塞进封套,甩下一句:“拙夫钓鱼去了,回头咱们再聊。”言罢大踏步走出玉兰堂。
鹂幽凝好一阵伤心,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而且无比郁闷,这一大家子人似乎除了她之外个个都很忙,也不知成天都在忙些啥?转悠一大圈她也走得乏了,遂靠在书案边小坐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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